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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感动至今的一部小说《表弟》作者: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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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 16:17: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天亮说晚安 于 2010-12-2 16:20 编辑

烟雾在消散,花火生命短暂,灯塔永不孤单,因为你是海岸……

1.jpg (124.39 KB, 下载次数: 3)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 16:20: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

小心翼翼地转动钥匙,蹑手蹑脚地推开铁门,“吱——”
我操,我说铁将军你老也不配合一点,要是被我妈发现就挫了。
其实,我倒不是怕我妈骂我半夜一点回家,只是你知道,中年妇女的嘴巴实在是恐怖——
“和谁出去的?”
“去哪儿了?”
“坐什么去的?”
“玩了什么?”
“有女同学没?”……
光这些个问题,不回答到凌晨三点半我是休想能睡觉的。所以,只有暂时体会一下小偷同志的职业操守了,除了轻还是得轻啊。

掂着脚拖鞋都没穿蹿进客厅,偷偷往二老的房间那儿张望了一下,orz,居然还没睡……不能是等我等的吧。
不管那么多了,先闪进自己房间再说。大不了明天起床装傻,说自己早就回来了,哼哼,万事睡觉最大!
灯都没开,直接扑向我的大床,我最爱的大床啊!

等等!
我的床呢?

借着窗外昏暗的月光,环视了遍伴我走过小学初中和高中的我的房间。不是吧?我的大床呢?那惊怂地矗立在窗边的上下铺是怎么从学校寝室飘进我的房间的?
Oh, no!

顾不得老妈那张嘴了,我直接光着脚丫子冲进了二老的房间——
“妈!怎么回事?我房间的床——”
不对,气氛有些诡异。老妈坐在床上,双臂交叉背靠床头,一脸阴郁,见我冲进来竟没半点惊讶。只见她眉毛挑了挑,动了动嘴唇,“问你爸吧。”

我把头转向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爸。
只见他掐了掐手上的烟,然后站了起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你小姑姑的儿子,今年回上海考大学,高三一年,住我们家,你迁就一下。”

“不是吧?多少年没来往了都?他们不是在东北待的挺好的嘛。”一想到以后我要和别人一起挤一间房,我就不由自主郁闷起来,以后做点什么事多不方便……

“东北再好上海也是他们的家!他一个十七岁的小孩,你们就这么容不下他?”老头子今天似乎火气挺大。

“不是还有叔叔吗?……”我咕哝。

“你不是不知道,你叔叔家房子才多大?而且婷婷又是女孩子,多不方便!你姑姑当初是替了我才下放到黑龙江的,所以才认识了你姑父,你姑父死的早,她要照顾那边的二老,但是她的儿子当然还是要回上海的。怎么说,也是你爸我欠了你姑姑的,不然也没你小子!”

老头子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看来刚刚跟我妈已经干过一架了。
说实话,他发起火来,我还真不敢惹,我估计我妈也是没辙,所以才那种表情。可是,一想到我可贵的自由以后多少要被约束,我还是心有不甘啊!

“我,我是怕我这种夜猫子以后会影响他学习,他不高三嘛,我常常一画个图就画到半夜两三点……”我再试着挣扎一下。

“不要说了,反正再过几天你开学后一个星期五天都住校,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晚了,去睡吧!明天早点起,收拾一下你房间,杨杨后天就来上海!”老头子说着就把我往外推,“砰”地一声,门在鼻尖前叩上了。

我百无聊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瞅准那双层床的下铺,一头栽了进去——我的“单身”生活真的就像我的大床一样,从此一去不复返了么?

……等等,表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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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 16: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你好,我叫乐杨。”

事隔一天,这位大床终结者活生生地站到了我面前,用一种客套到像转校生似的口气在老爸的引见下自我介绍道。

我忍不住呆了呆,倒不是因为他那生疏的开场白,而是……这人真的是东北人吗?
坦白说,昨天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我忍不住不厚道地设想了一下他的音容笑貌——东北,黑龙江,齐齐哈尔……十七岁正发育,估摸着就一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开始长胡子还不敢乱刮的主儿吧……

可是,眼前这位……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别怪我,我会的描述外貌的词不多。这人放在东北应该挺稀罕的吧?还是我这一辈子没出过上海的人见识太浅薄了……算了,人家娘是上海姑娘,估计是随了娘吧。

“你好,我叫李众酩。”我学着他的样,在老爸面前挺老实地说。

“好,以后你们弟兄俩好好相处,不要这么生疏,你,叫他杨杨就好了,杨杨你就叫他哥,当自己亲哥。”老爸是搞工程的,说起话来就像指挥他手下民工似的。

乐杨挺懂事的点了点头,淡淡微笑,叫了我声“哥。”

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叫着,我心里陡然生出了无限遗憾——这要是个表妹该多好啊,长成这样,还能拿到那帮狐朋狗友面前去炫耀一番……

“你。”老爸皱眉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我,一副“轮你叫”了的样子。

“哦……杨……杨杨……”迫于老头子的淫威,我很囧地叫了一声。于是,我爸一副挺满意的样子走去帮妈妈布置吃饭的碗筷,留我和乐杨两个人挺尴尬地站在客厅里。

“你们俩别傻站着,过来准备吃饭了。”还是老妈一句话缓解了尴尬,我一个箭步冲到饭厅帮着老爸端起了盘子。
老爸瞪了我一眼,“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呵呵,这不表弟驾到吗。”我嬉皮笑脸地应着。

乐杨站在饭桌一旁,插不上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但脸上却始终挂着刚才那客套的笑。

“杨杨,坐吧。以后就当这儿是自己的家。别拘谨。你这个哥哥平时野惯了,没个正经,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了,只管告诉我。”老妈及时的插了句话进来,那样子竟挺慈祥的。
我只能说,中年妇女果然是容易被美少年虏获的。前天晚上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今天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了……

“妈,您不能在表弟面前这么毁我形象啊,我以后怎么做大啊!”我抗议。
“你还做大,说吧,要我怎么扶正你?”我妈RP起来,真是无敌。我朝乐杨吐了吐舌头,他“呵”地一声轻笑出来,露出一口白牙……恩,果然美少年。

他这一笑,刚刚脸上的拘谨也少了许多。“妈妈在家的时候就跟我提到过,说大舅有个很优秀的儿子,人聪明成绩又好,是T大建筑系的高才生。”
“他那是运气好。成天不着家,一个暑假也没见他几回人影。他要不是在上海,哪里能考上T大建筑。”老爸又开始一脸严肃,唉,自己的儿子总是怎样贬低都无所谓啊。“倒是你,听说你成绩不错,是想学医是吧?”

“恩,”乐杨点了点头,“多少受我爸爸生病的影响吧。妈妈也是这么希望的。”

听老妈说,姑姑以前在齐市的一家医院当护士,然后认识了患心脏病在她们医院住院的姑父,因为爱情的力量,闹到和爷爷奶奶脱离关系才和姑父结了婚。婚后据说两人挺幸福的,可大概到乐杨六岁的时候,姑父还是因为发病离开了人世。现在想来,我这表弟命运还是挺多舛的。

“你妈妈现在还是在那家医院当护士吧?”老妈问道。

“是的。我从小就跟着她在医院泡到的。大概因为这样,我对医院挺有感情,以后也想在医院工作吧。”表弟斯文地吃着妈妈给他夹的菜,我的天,老妈,你好停停了,他那碗里米饭已经看不见了。

“你不是吧,我最讨厌医院的84消毒水味道了,每次进去都头晕。”我把碗伸到老妈面前,示意她也给夹点菜,被她一筷子扇飞。唉,同人不同命。

“你得了吧你,你打小进过几次医院啊,壮得跟牛似的人居然还怕打针!”老妈揭我老底。
乐杨看向我,挺同情地笑了笑。我的光辉形象啊~

“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爸爸自顾自地问。

“不是很好,前年爷爷中风了,一直是躺在床上的,奶奶腿脚也不方便,他们也没有别的儿女,所以一直都是妈妈在照顾着。”

“恩……”老爸重重地哼了口气,“你妈挺辛苦的,所以你也要好好读书,将来帮着她分担一点。等她老了以后,把她接回上海,毕竟这里才是她的家。”

乐杨点了点头,然后便低头吃着菜,不再抬头。
一时间,大家竟有些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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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 16: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晚上,乐杨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我在一旁的电脑桌上一边打网游,一边不时瞄瞄他。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台灯橘黄色的灯光正好打在他的侧影上,使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侧脸的线条竟有种说不出的柔美。

可惜了,真的可惜了,一个男生,长这么漂亮干吗……

他很专注地在码书,一本本轻轻地在桌上理齐,然后抬头放进书桌上的隔层里。我的专业书被老爸勒令全挤到了最上面一层。

“哥,我帮你把你的书也理理齐吧?”他回头朝我问了声。
“没关系,让它去。东西太整齐了我不习惯。”
他笑了笑,不说话,但手上却已经开始整理起我的书来。第一层书架有点高,他掂了掂脚。

我放下手上的游戏,走过去帮他。“你是看不下去,太乱了是吧?”抽过他手上正捧着的一本厚厚的《西方建筑史》,借助比他高半个头的优势,直接插进了书架。
他转头看我,当时我站他身后,手臂张开,使他整个人好象被我环抱着似的……我的妈呀,这……太暧昧了!

我赶紧往边上挪了两步,装作在看他的书的样子。
“你考物理吧?好多物理辅导书。”赶快找话题要紧。
“恩。哥以前考什么的?”
“也是物理。不是我自夸,物理我还是不错的,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吧,趁我现在还没忘光。”
“那最好了,我一直想有个高手辅导辅导我呢。”他仰起头,笑眼弯弯地应和我。
我很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这一晚,我破天荒地十一点上了床睡觉。那小子大概是坐了一天火车累的,睡在我的上铺竟打起了小小的鼾声。
我看着头顶低低的床板,心情竟不再像前两天那般纠结。
甚至我觉得挺好玩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现在竟多出另一个人的气息。主要是,这个人我不讨厌。乐杨……这名字也挺好听的。

想到今后要一直相处下去,我居然觉得心情舒畅起来,然后朦朦胧胧地,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在老妈的嚎叫声中睁开了双眼,“人家杨杨早就起了,还帮着我做早饭,你也学着点儿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懒猪!”
躺在床上眯缝着眼伸了个懒腰,老妈已经走过来要扯我毯子了。

“几点了?”我十万个不情愿地瞥了瞥她。
她身后,乐杨正走了进来,接我的话说,“九点半。”
“才九点?我再睡会儿。”我卷过毯子,往墙边死蹭,但终于还是被我妈给揪了起来。
“起来起来,今天你带杨杨四处逛逛,他以前没来过,你陪他好好玩玩。”
我百无聊赖,坐在床上“哦”了一声。

“没关系的,舅妈,以后有的是机会的。”乐杨的声音传来,他怎么一大早这么有精神的。
我抬头朝他看了看,——厄,是,是挺精神的。今天他穿了件很普通的白色圆领T恤,衬得整个人清清爽爽的,窗口射进来的阳光一照,和昨晚的柔美不同,竟是相当的俊朗。

看得我不禁精神一振。我果然,是视觉系的。

于是穿戴整齐,吃罢早饭,拽上老妈给的几张大钞,在她老人家反复唠叨要注意安全的叮嘱声中,拉了表弟的手,逃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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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 16: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上海是这样一个地方,说起来是个繁华都市,可真要说它有什么好逛的地方,我这个在这里待了二十年的人也犯起难来。
外滩?电视上都看烂了吧。城隍庙?貌似老外比较感兴趣,卖的东西还不如街边次货呢。淮海路?如果是两女人的话,估计会比较有逛头。

想破了脑袋,终于还是决定不能免俗地带乐杨逛这几个地方。就当,是完成任务吧。
但乐杨却逛得挺开心,不时问我这是哪国的建筑,那是什么时期的什么风格。我被他弄得挺有成就感,因为大一学过的建筑史全派上了用场。其实我也就现学现卖,而乐杨却一副崇拜的样子。

忍不住带他坐了摆渡。当他看到连三轮车都上了船的时候,脸上露出挺惊讶的表情,像个小孩。
他选了个边上的位置,双手扶着栏杆,江风把他的头发吹了起来,露出漂亮的前额。我注意到旁边的几个女孩一直往我们这边瞄。

“哥,这就是黄浦江吗?”他问我。
“恩,怎么样,看起来比较像臭水沟吧?和你们松花江是不能比啊。”
“哪有,”他笑,“不过,像龟伶膏。”

我脸上冒出三根黑线。顺着他的眼光看向江面,上面被江风吹得一波一波的浑浑黑水,倒的确是挺像被调羹一勺一勺挖过的龟伶膏。表弟有创意。

我们坐了一个来回,从浦东坐回十六铺的时候,他竟还是像刚刚一样兴奋。在轮船轰轰的声音中,对岸的万国建筑慢慢向我们靠近,晴空万里下,少年眼中的世界毕竟是美好。

“下回我晚上带你来坐摆渡,那个时候,对岸的灯会亮起来,从这边看过去,会像童话里的城堡。”我心里暗暗一紧,厄,什么时候我说话变这么妇孺了……

乐杨却高兴地竖起了小指,“真的吗,那说定了!”
我被他的动作惊到,不是吧,要我一个堂堂一八四的大男人在一众看官面前和你拉钩儿?

“……”

大概是看出我的尴尬,乐杨很识趣地收回了手,继续看他的风景。
“哥,知道吗,我妈其实很想上海。她常跟我提到这里的一些地方。平时爷爷奶奶不在的时候,也一直用上海话跟我聊天……”

我了解地点了点头,知青都是这样的吧,即使在其他的地方生了根,上海仍然是他们梦里的归宿。“其实,姑姑她也可以回来的,爷爷现在应该还是有这个能力的,而且以前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乐杨摇了摇头,笑得有点苦涩,“妈妈身上有太多责任。”
一时间,刚刚那个竖着小指要拉钩的少年竟让我感觉沧桑了许多。于是管不了什么大老爷们了,我抓起他的小指钩了起来,“下次老哥带你踩遍上海,还要叫上姑姑!”

他为我的举动吃了一惊,转而又弯起眼睛笑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啊,阳光真是明媚!

来到淮海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了。本来乐杨说要回家的,可我却从没有过的好兴致,既然出来了,就好好走走。

上海夏天的傍晚有些许闷热,但浅浅的微风一吹,也是相当的惬意。
华灯初上,法国梧桐挺有情调的站立道路两旁,男男女女打扮入时,或悠闲游荡,或疾步赶路。不时有个小路口叉出来,远远望去,有弄堂里的老人在乘凉。这是上海特有的景致,一切矛盾和谐。

不一会儿,走到了新天地。这是上海著名的酒吧群,门前三三两两站着衣着新潮的年轻人,里面传出的音乐震耳欲聋。

“要不要进去泡一泡?”其实我也就和同学来玩过三两次。
乐杨急忙摇头,“不用不用。”
我点头,老气横秋地说,“也是,你还未成年。等你再长大点,哥再带你进去。”
他低头笑。

马路对面正好有冰淇淋车,于是我拍了拍乐杨,“我去买冷饮,等我一下。”

捧了两支冰淇淋,正要过马路,远远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在跟乐杨说着什么,然后还指了指一旁停着的小车——一辆甲壳虫。
乐杨向后退了两步,摇着头。

我赶忙奔过马路,“什么事?”
那中年男人一脸轻浮,“原来是一起的,那两个一起这个数吧。”说着,伸出了五个手指。
妈的!当我卖的!正要发作,乐杨一把拉住我。
好吧,我忍,为了表弟。“先生,你搞错了!”我瞪着面前这个委琐的男人。

“哦,”他一副了然的样子,“不好意思,原来是你的。”说着,轻佻地用手摸了摸乐杨的脸,说了声“尽情享用”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乐杨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我操!”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把把手上的冰淇淋朝那男人扔去。他回过身,用手摸了摸身后的污渍,表情凶恶地朝某酒吧门口的保安挥了挥手。他们像接到了主人命令的狗似的冲了上来,揪起我的领子,几记重拳猛地揍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吃疼地几声闷哼,浑身的力气因为双手被其中一个保安钳制住而无处宣泄。余光扫到一旁满脸煞白的乐杨,他要冲上来帮我的样子,却被那男人推到了地上,“长成这样,不出来卖多可惜!”

路边已经有许多行人停下来围观,但敢上前制止的却一个没有。

看着那人渣的嚣张样,我快炸了!
我不顾一切地双脚狂蹬一气,终于甩开了两个保安,冲上去一拳挥向那人渣。刚想拉起乐杨,就感觉耳边一阵轰鸣,有液体流下来的感觉,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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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 16: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醒过来的时候,老妈的大脸刷地映入眼中,确切地说,我是被她吵醒的。只见她眼睛鼻子红得一塌糊涂,还死拽个纸巾不停地擦,鼻腔里不时发出“恩恩恩恩”的声音。因为太专注于哭,连我睁开眼睛了都没发现。

我迅速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料定这里必是医院了。可窗外艳阳高照,不是吧,我难道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已经昏睡半个月了?

“妈!停!停!”

老妈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趴得离我更近了,“小酩,你总算是醒了!”
“我……我不会昏睡了好多天吧?”头倒是真有点疼。
“还好多天!你想吓死你妈我啊!昨天送进来的时候满头是血,我和你爸都快吓死了!你头上缝了十几针呢,从小到大没伤过这么厉害的……”

哦,还好,只睡了一天。等等,乐杨呢?
“乐杨呢?杨杨没事吧?他人呢?”想到他昨天被那人渣推倒在地的样子我不由紧张起来,他们不会对他怎样吧?

老妈正要开口,有人推门进来,是乐杨。
我忙探头看他,已经换了件T恤,身上好象也没什么伤,心下安定了不少,但还是忙问,“杨杨,你没事吧?”

“你这傻孩子,还担心别人,管好你自己吧!昨天要不是杨杨报警,你早被那些畜生打死了。”老妈又开始絮叨了,“你说你都二十的人了,怎么还让人这么放心不下啊,凡事也不知道掂个轻重,那种流氓是你能惹的吗……”

没心思听我妈瞎掰,我发现乐杨进门后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心里有点不安起来,眼睛不由得盯着他看。

他慢慢走过来,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在了床头矮柜上,是早点和牛奶。
“舅妈,你在这里守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留在这儿陪哥就好。”

“是啊是啊!您老回去歇着吧!我没事儿,不就是缝了几针嘛!”
“你还说,出门的时候我还叮嘱你……”
“行了行了,妈,您饶了我吧,我头现在还疼着呢,您让它安生点!”
我妈还想再唠叨,但看我的可怜样,不好发作,于是拍了拍乐杨,“你瞧着他点,别让他再犯傻了。”
乐杨点头应着,“舅妈,你放心吧。”

然后,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乐杨挪了挪我妈刚刚坐过的凳子,在床边轻轻坐了下来,帮我把枕头垫好,准备扶我起来。
“别,你别,搞的我林黛玉似的。”说着,我自己撑了起来,倒真是有点浑身轻飘飘的,唉,我这也算柔弱了一回啊。

乐杨还是没说话,默默拿起给我买的面包牛奶递了过来。
我有点受不了了,他难道在为昨天那人渣的话难过?还是怪我惹事惊动了爸妈?“你干吗呀这是,说话啊?”
乐杨终于抬起了头,憋了半天,说了句,“哥,对不起。”

我倒吸口气,“你对不起什么呀,又不是你打的我!”
“总之,对不起。”他还是看着我,一脸愧疚。

我忍不住头上青筋都要暴起来,钳得脑袋上的伤口一抽抽地疼。
“你再跟我说句对不起,我就翻脸了!”
于是,他不再说话,闷闷地看着我吃早点。

“你吃了吗?”我问。
“恩,吃了。”他简单地回答。

看他整个人蔫蔫的,全没有昨天的俊朗,我有些失落起来。于是伸手摸了摸头上缠着的纱布,想开个玩笑逗他。
“哎,你说老哥我这疤好了以后不会长不出头发来吧?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秃子,我女朋友还没找到呢!”
谁知,他却挺严肃地说,“放心,昨天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年轻人头发很容易长出来的。”
“你说的啊,以后没长出来,我找不到女朋友就赖你了!”我继续逗他。
谁知,他又冒出一句,“哥,对不——”

幸好,没说完就被推门进来的人打断了,不然我肯定要发作。

朝门口望去,不是吧,这回来的是我爷爷奶奶!
只见二老破门而入,直奔我的床前,乐杨急忙站起来让出位子。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小酩呀,你怎么搞成这样啊!让奶奶看看!”奶奶端宝贝一样端着我脑袋,反复摆弄想看看上面的伤口,爷爷站在一旁也死命地往前凑。
“没事没事,缝了几针而已,没事的。”我大呼,还真是个个把我当伤残人士了。

过了很久,二老才注意到身边站着的乐杨。
应该是爸爸已经告诉他们乐杨来上海了,所以他们似乎很快就猜到眼前的男孩是姑姑的儿子。

奶奶的眼中闪过些惊艳,毕竟是自己十七年没见过的外孙,她口中脱口而出,“你……是……乐杨吧?”
乐杨点了点头,回视着二老,叫了声,“姥姥,姥爷。”

爷爷重重地哼了口气,“我们上海人没有叫姥姥,姥爷的。你别这么叫我们!”

乐杨脸上有点僵,张口正要说“外——”
我急忙跟他使眼色,用嘴型告诉他是“阿公阿婆”。
乐杨很快会意,正要叫出口,爷爷却已经不再看他,而是走到我面前,关切地摸着我的头,“小酩,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皮啊!……”
奶奶也把注意力放回了我身上,“是啊,医生说这要多久才能好透啊?脑袋上的伤可不是说着玩的。”

乐杨在一旁很尴尬地站着。
我被二老围得完全脱不开身来顾他,不停地说些安慰老人的话。
然后,我看见乐杨慢慢转过身朝门口走去,那背影竟让我心里紧紧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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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 16: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日子过得很快,我的伤口还没拆线,乐杨的高中就开学了。
大学开学一向比高中晚个半个来月,加上我的伤还没全好,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被老妈禁足在家。

每天早上,我还没醒,乐杨就已经上学去了。
晚上回来也是吃完饭就很快回房间看书写作业,然后十一点准时上床睡觉。偶尔的几句聊天,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我觉得有些不爽,自从上次见过爷爷奶奶以后,感觉上他对我,对我们全家总是有些客套。那天去摆渡上的纯真笑容再没怎么出现在他脸上过。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是乐杨从来就是这么客套的,还是只是那次出游给了我一些错觉。

总之,每天晚上看他安静地坐在书桌旁看书,我就觉得特压抑。

这天,我和往常一样睡到快十一点起床。饭桌上老妈准备的早点早就冷了个透,好在是夏天,照吃无妨。早点旁边,是几份订阅的报纸和几封信。

我抓起来随便翻了翻。其中有个信封竟然是粉红色的。不能是情书吧。话说情书这种东西,我高中时倒是收到过几封,那几个女孩子当时腼腆得什么似的,大一一过,暑假出来玩的时候已经和我称兄道弟了,时间就是这样一种过滤器,滤去情感,留下回忆。

信封封口不知道是本来没粘好,还是邮递过程中蹭开了,只有中间一点点很危险地粘连着。翻过正面,收信人竟端端正正写着乐杨的名字,字迹挺清秀的,一看就知道是女生写的。

呵呵,这小子果然也是有女人缘的。

我笑笑,扔在了一边。谁知这一扔,那点粘连彻底断开,里面的信纸“嘶”一声跑了出来。

你就这么想被我看?那我成全你吧。
但拿起那信纸的时候,我又犹豫了。这该死的素质啊,不合时宜地跑了出来。算了,看八卦事小,老子名节事大。

于是,我把信塞回了信封。继续吃我的早饭。
那小粉红躺我眼前,一扫到就觉得刺眼,索性拿了堆报纸盖住了它。

晚上,乐杨照例吃完饭回到房间去看书。
我突然想起那封信,哼哼,不如拿它逗逗那小子,也算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

翻出那封小粉红,晃悠到乐杨旁边,他正在画电路图,睫毛挺长的,盖住了眼睛,很仔细地在电路图上标注着一些字母,那安静的样子,竟让人不想去打扰。

不过,我真感觉好多天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

于是,晃动着手上的信,嬉皮笑脸地说,“杨杨,你女朋友来信了!”
乐杨迷惑地抬起头,看到了我手上的信封。
“哥,你说什么呀,是有我的信吗?”

“别不好意思了,这颜色信封还说不是女朋友的?我不告诉大人。呵呵。”看他表情挺好玩的,还是忍不住逗他。

他站起来,拿过我手上的信。看了看信封正面的字,又翻了个面准备拆,却发现信已经拆开了,顿时眉头皱了皱,然后转过脸挺严肃地问我道,“你拆过了?”

我耸了耸肩,作无辜状,“它自己掉出来的。”

乐杨转过身,不再说什么,顺手把信插在了旁边的书堆。继续画他的电路图。
我被他的反应弄得有点僵,“杨杨,我真没拆。”

他依旧头也不抬,半天,才说了句,“以后别偷看别人的信了。”
我被他用的某个字眼弄得有些怒了,但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看他背对着我,死撑死撑地不停地画图,我不爽到极点。

走到门口,回头冲他嚷了句,“你爱信不信,册那!”
然后重重地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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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 16: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无聊地揿着遥控器,不停地转换频道。
终于熬到十二点多,老妈从房间跑出来赶人,想想那小子也该睡了,于是洗了洗,进了房间睡觉。

房间里灯是关着的,乐杨已经在上铺睡下了。
我闷闷地坐在下铺的床边,呆了会,想到刚刚乐杨那种带着点厌恶的眼神,心里的不爽还是驱之不去。
MD,我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妈了,才多大点儿的事。
于是甩了甩头,倒下决定去见周公。

都九月份了,天气怎么还是热。
我是不是该去把空调开开?算了,还要爬起来,我懒。
在床上辗转了几回,我开始数羊。

“哥,你睡着了吗?”数到第三十来只的时候,上面传来乐杨的声音,挺轻的,但是安静的夏夜里却听得很清楚。
“恩?”我哼了口气。

“哥,今天是我不对。”乐杨挺平静地说。
听他这么说,我竟觉得委屈起来,我姑娘了……“那信,我真没拆……”

没等我说完,他自顾自地打断我,“其实就算你拆了,也没什么。这毕竟是你家,你有这么做的权利。”

听不下去了!
他这是跟我道歉呢,还是存心气我呢!
我腾地爬了起来,站在床边,他仰躺着,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眼睛被照得晶亮晶亮,我看着他,沉着声音说道,“和着你就把我和我们全家当成是仗势欺人的小人了。你寄人篱下,你委曲求全,是吧!算我看错了你,还想和你当朋友!”

我越说心里越气,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吼的。吼完,看也没看他一眼便钻进自己的下铺,用毯子蒙住了头,热死我算了吧!

上面的人也再没说话,蛐蛐却刮躁地叫个不停。夜,就这样在沉闷的空气中慢慢流逝。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乐杨开始冷战。
确切的说,是我开始对他视而不见。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吗这么较真,有时候想想,不就是一封破信吗,干吗伤了兄弟感情,闹得跟三岁小孩似的。
可每次一想到他那晚说话的小媳妇样,我就又不爽起来。既然人家只把这里当个借宿的地方,我何必去巴望着和他当兄弟。
反正马上我也要开学了,见面的机会不多,再怎样也别扭不到哪儿去。

然后,某个周末。
老爸出差,老妈跑到外婆家去尽孝道,家里就剩了我和乐杨两个人。冤家还挺路窄。幸亏高三学校抓的紧,周末也要补课,所以白天也就我一人在家晃悠。

脑袋上的线也拆了,几个高中同学打电话来说要来个开学前的疯狂,我还真是闷挺久了,二话不说从家里跑了出来加入他们。

同学聚会其实搞来搞去也就那么几个节目,吃饭,K歌,八十分,打桌球,要么和几个身材好点的女生去游泳。偏偏人年少的时候,就是觉得一堆人凑在一块不腻味,每次都要玩到晚上十一、二点才散伙。

可那天下午我们刚从KTV出来准备找个饭店吃饭,就发现天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很不厚道地变了脸,雨下得像要把整个城市吞了似的。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停,于是买了几把KTV翻着倍儿涨价的雨伞救急,冲到雨里拦了两辆出租车报了个就近饭店的名字。

我看了看表,五点半,估计乐杨他们也该放学了。不知道那小子带了伞没有……

甩了甩头,算了,不去管他,他那么周全一人,还能给雨淋着。而且这暴雨,说不定下下就停了。再或者,他已经到家了吧。

这么想着,就勉强安心地和同学踏进了饭店。只不过不时往玻璃外探探那雨有没有停。

“李众酩,你干吗呢?从刚一出KTV起,就心神不宁的,不像你啊。”黑猪阴阳怪气地嚷着,“罚酒罚酒!”

“我有吗?”我无视他。

“恩,有的有的。很可疑哦!”一旁的林小蕾用一种很暧昧的眼光看着我。此女就是我前面说过的高中给我写情书现在和我称兄道弟的女生,之一。我俩还挺有缘分,居然大学还在一个系,所以说起话来也是百无禁忌。只见她挑了挑精心打理过的眉毛,邪恶地笑着,“担心女朋友被雨淋到吧?打个电话问问啊。”

“什么呀,我哪来的女朋友。”不过,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看看他有没有回去呢……

“哼哼哼,真没有?那你前面那么长时间都叫也叫不出来的。是在陪女朋友吧?”林小蕾继续邪恶地笑。

“小蕾,你说话怎么那么酸啊?还在想着众酩呢?”又一个女生跳出来。

女人三八起来真的不是一般的无聊。我借口去洗手间跑了出来。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用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那小子还没手机。

电话通了,但一直没人接。
真没回去……

看了看表,快六点半了。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我跑回饭桌,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下,拿起椅子后的伞,冲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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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 16: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一路上,车很堵。上海这破路,周末也照堵不误。
坐在出租车里,我有点急。那小子瘦成那样,要是被这么大雨淋了准要生病不可。

抬头看看天,快黑了。雨却还是在顽强地下着。

终于车拖到了乐杨他们学校门口。我奔下车,校门口空无一人。于是又冲进他们教学楼,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乐杨是哪个班的,只得一间间找。

看到门前挂着高三某班的牌子,就往里看看,可基本上都锁了门关了灯,哪还见有人。一间间找着的时候,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乐杨大概早和同学一起共伞回家了,我这么没头没脑地跑到他们学校来傻不傻……

然后,到了最后一间高三的教室。我摒住一口气,然后探头往里看了看,还是想和自己赌一把。
结果,果然里面还是没人。

走出教学楼,发现很讽刺地,雨居然停了。
我悻悻地拖着那把印着某KTV字样的雨伞走回了家。

大概走了半个钟头,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门口的鞋柜上,乐杨的鞋端端正正地放在中间一层,原来已经回来了。我走到饭厅,饭桌上是老妈昨天临走前做好的饭菜,摸了摸,大概刚用微波炉转过了,还是热的。

这时,乐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又是那一副客套的样子,“哥,回来了啊?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吃点吧,我刚吃过了。”
我看了看他,从头到脚,一身清清爽爽的,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在他们教学楼满世界找他的样子特傻。

“哦,你看书去吧。”我淡淡地说,一个人走到桌边吃起饭来。他也不再说什么,进了房间。

晚上,我早早地上了床。今天一天真是累到了,白天和黑猪他们闹一天,晚上还风里来雨里去的。
乐杨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桌旁看书。不知道是房间里太安静还是怎么着,我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有点重。

望着床上的天花板,又回想了一遍今天跑他们学校去的事,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昏昏沉沉地就要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突然耳旁“砰”的一声闷响,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上海发地震了,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房间里黑黑的,就着月光,发现地上乐杨蜷着身体缩成一团。

我忙打开台灯,奔下床去看乐杨。
一摸到他的身体,我就觉得不对劲,烫得厉害。扶着他半坐了起来,只见他双眼紧闭眉头皱着,两颊通红通红。

我倒吸一口气,瞌睡全醒了,“杨杨,杨杨,你怎么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费力地说,“刚准备睡觉……没注意踩塌了,摔了下来……我没事……”
“你在发烧吧!这么烫?”我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被我一下抱着放到了床上,“你别动,等着,我给你找温度计!”

说着,我冲进了老妈房间翻她放药的柜子。墙上的挂钟正好是十一点。
好不容易翻到了温度计,又冲回自己房间,中途脚趾头磕到了爸妈房间大床的床脚,痛的我死命嘶了嘶牙。

乐杨躺在床上,重重地呼吸着。该死,我刚刚怎么就没察觉他今天有不对劲呢。我抬起他的胳膊,把体温计放到他的胳肢窝里,然后帮他夹紧。
“哥,我没事了,刚刚没踩好……”他看着我,尽量想装出没事的样子。
“你这样还说没事!你想我明天被我妈打死?”我没好气地说,都这样了,他还客套个什么劲,拧得跟牛似的。

他还想说什么,可突然咳嗽起来,本来只是两颊通红这下整个脸都涨红了,我看着都难受了,忙拍了拍他,“你别扭个什么劲啊,要咳就咳出来,咳出来会舒服一些的。”

他这才爽快地咳了起来,我看他是憋得不行了。又是生气,又是有点心疼,想要发作,又不忍心,只得仰天长叹一声,转身去帮他倒水喝。我这辈子还真没这么伺候过人。

他喝了水,还是不时的咳几声,迫于我的威逼,每次都被我勒令大声咳出来,我竟觉得这时候的他挺乖的。

抽出体温计一看,竟然到39度了。
我在琢磨着这个温度是不是该拖他去医院了,他好象看出了我的想法,忙伸出一只手拉住我,“哥,没关系的,我吃点退烧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看了看他,气儿比刚才貌似是顺了许多,索性转身去帮他找退烧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这么晚车也不好打,半夜这么折腾他,小病都弄成大病了。

于是我又跑回老妈房间翻退烧药。
伺候着这小少爷吃下后,心稍微安定了点。但忍不住气又上来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在我眼皮底下病成了这样。

我扶他慢慢躺下,本来是想让他赶快睡觉的,但终于还是没忍住又找他问话,“你今天,是不是淋雨了?”
他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你傻不傻呀,就不会在学校等等再出来?”其实,我心里有点自责,我应该早点去给他送伞的,犹豫个什么劲啊,从KTV一出来就奔学校兴许能赶上,那样的话,他今晚也就不必受这个苦了。“其实,我今天,去你们学校了,不过,晚了点……”

他诧异地看着我,“给我送伞吗?”
“到的时候,你们学校都没人了。”我悻悻地说,然后半天,说了句,“对不起。”我这辈子很少说这三个字。

他抿了抿嘴,挺感动的样子,想要说什么。被我轻拍着制止了,“好了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免得一开口又把我气个半死。以后,别那么不把我当兄弟就行。”
他挺虚弱地看着我笑了笑,我被那笑晃得心里不由抖了一下,还好我们是两男人,不然我准沦陷不可。

叹了口气,让他赶紧睡觉。他倒是很配合,轻轻闭了眼睛,不再说话。怕是也被那烧折腾得累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画出漂亮的弧线,还微微颤着,我竟有心跳加快的感觉。

赶忙跑到厕所深呼吸了几口,半天才想到自己要干什么。拿了毛巾和脸盆,装了点热水,想学着我妈以前的样也给乐杨敷敷。
装满了水以后又在想到底是要用热水还冷水敷。这难住了我。热水?热水能降温?冷水?那么冰凉的东西扣病人头上病人还不昏过去?
想了半天,最终决定用温水。不管了,就算没效果肯定也不会坏事。

床上乐杨安静地躺着,不知道睡没睡着。
我折了折毛巾,轻轻地放在他前额。突然觉得自己这哥哥做得挺称职的。这样才像个长辈的样子吧,前些日子那么冷战真是幼稚到了极点。

换了几次水,折腾到大概下半夜,我摸了摸乐杨的额头,好象真的退烧了。心里大大舒了口气。我果然是有伺候人的天赋啊。
这才发现自己眼皮重得跟铅块似的,于是捣腾着爬上了上铺乐杨的床,睡了下来。

乐杨这小兔崽子真是乳嗅未干,枕头和毯子上竟有淡淡的奶香味。
不过,挺好闻的。我深呼吸了两口,然后,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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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 16: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我往下铺瞧了瞧,毯子已经平平整整地叠好,乐杨应该是去学校补课了。我爬下床,心里想着以后要跟乐杨换个铺,不然下回他又摔下来我又要头大。

走到书桌旁,干干净净的桌面上放着一张A4的纸,纸上是一幅画。
画上面一个男孩满脸微笑地背着书包朝学校走去,脑袋旁画了个大圈,圈里一只猪睡在床上打呼。旁边写着几个字,“哥,我没事了,你只管睡。”
这小子……画得还不赖……

窗外阳光普照,我的心情一片大好。

在这样一片大好的心情中,我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林小蕾又用那种特暧昧的眼神看我,“李众酩,上次接到你女朋友没有?”

“怎么?你真吃醋了啊?”对付三八的女人,只能用比她们更三八的方式,这是真理。
没想到,林小蕾是强人中的强人,居然就装出挺认真的样子说,“恩,还真是有点。”
我头上一滴冷汗,忙找了个借口闪先。

这个学期的专业课挺多的,建筑制图、建筑力学、建筑结构……感觉一门比一门难对付。为了能每周多在家休息一天,我把课程集中选在了周一到周四,这样,每周四下午,我就能带着要给老妈洗的一星期的脏衣服回家,晚上也可以给乐杨补补物理。

自从上次乐杨发过烧后,我们的关系进步很多。他现在已经会每天临上学前爬到我的上铺来吵醒我了。
说实话,每天睁开眼睛,就看见他那张干干净净的俊脸在眼前晃,心情还真是挺舒畅的。

周末的晚上,我会帮他辅导辅导物理。其实他物理还不错,就是这傻小子总该找一些超纲的题目来吓自己。好在我功力深厚,每次帮他解出一道题他总是一脸崇拜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不自满一下的话就虚伪了。当然,也有碰到出题人脑残的时候,这个时候我都只得以人格担保“这种题高考绝不会考到!”

乐杨学习真是挺勤奋的,加上人也聪明,高三第一次月考,他考进了他们年级里的前十名。要不是我左旁敲右侧击的他还特矜持不肯说。

知道这事儿的那天正好是中秋节,按照惯例,全家都要到爷爷奶奶家去过。路上,乐杨有点紧张不安的样子。
坐在老爸车的后座,他很小声地问我,“哥,你说阿公阿婆会不会不欢迎我……”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有时候老人家任性起来真是让我无语。
我只得拍拍他,“有我呢,别怕。”
他点了点头,有些无助的样子。我竟突然很有要保护他的欲望。那天病房里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又出现在眼前,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爷爷奶奶家住在和我们家几乎成对角线的上海西南角。因为爷爷是政协干部,所以小区环境很不错。平时,因为我们家离得远,爸妈工作又挺忙,所以有个什么小毛小病,都是叔叔一家在照顾着。

这天,果然叔叔一家早早地到了,来开门的是婶婶。
她一见我们一家,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殷勤地叫着,“大哥,嫂子,你们来了啊!我还准备去楼下接你们呢!”说着一把把手攀在了我的肩膀上,“小酩真是越来越帅气了,T大的高才生就是不一样啊!”

我心里有点黑线。坦白说,我不喜欢这女人,觉得她身上有种很市井小民的味道。因为下岗,所以老爸帮她介绍了一份报亭的工作,开始她嫌要早起还不太愿意做,后来觉得是挺轻松,又巴望着老爸给她妹妹也谋一份同样的差事,于是每次见到我们都格外的热情。

一旁,乐杨正好脱完鞋跟在我身后走了进来。我帮他介绍了一下,“杨杨,这是婶婶。”
乐杨很礼貌地朝她叫了声,“婶婶,你好,我是乐杨。”

婶婶挑了挑眉,怪腔怪调地说了声,“哦,就是我们家在乡下那个小姑的儿子啊。来上海还习惯吧?”
乐杨咬了咬下唇,“谢谢,还习惯。”

我暗暗握了握乐杨的手,果然讨厌的人什么时候都令人讨厌。正想开口回应那女人,老爸已经先重重地哼了口气,“要开饭了吧,我们快上桌吧!”

其实,那顿饭吃的还真是挺沉闷。爷爷对乐杨还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奶奶偶尔会看看乐杨,但也不怎么招呼他,只是拼命往我碗里夹菜。叔叔一向话不多,自管自地吃着饭。
这气氛让原本就紧张的乐杨更是拘谨起来,他几乎只夹自己面前的一道菜,大多数时间是在吃着碗里的米饭。

就这样僵持着好象过了很久,叔叔六岁的女儿婷婷突然歪着脑袋说了句话,“妈妈,这个哥哥真好看!”
我觉得这话题头开得不错,正想接着说开,谁知婶婶已经先开了口,“好看有什么用!要像你小酩哥哥一样会读书才行。”

乐杨依旧低着头,没抬起来。
我在心里狠狠地瞪了对面的女人一眼。突然想到乐杨考年级前十的事情,于是忙对爷爷说,“爷爷,杨杨成绩也很好的,这次月考,他考了年级前十呢!”

爷爷淡定地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什么话也说。
然后爸爸开口了,“恩,是,杨杨成绩不错,学习也努力,将来考个重点应该是没问题的。”

“是哦,是要好好学习的呀,小姑将来也就指望靠你这个儿子回上海的呀。”婶婶尖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爷爷“砰”的一声把端起的饭碗撩在了桌上,“吃饭就好好吃,哪来的那么多话讲!”

一直没抬头的乐杨被爷爷叩碗的声音震得浑身一抖,我看见他紧紧咬着下唇,在老人面前又发作不了,只得伸出手在桌子下面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抬起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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