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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ily

光盘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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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2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0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4-24 17:35:04

  钟强在院子里踱步,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烁。他本该离李忆农更近一些,但他不愿和其他人呆在一起,宁愿享受这份孤独的思念。
  尽管还没有口供,但所有证据足以认定周亮就是系列案件的凶手,这包括现场的匕首、口袋里的麻醉喷剂、避孕套,以及大树下背包里的警服、一大块儿麻布,这应该是他用来清理现场的。最关键的证据是在他家里的冰箱里找到的,这个变态竟大大咧咧地把受害者的器官随意扔在冷冻室里,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亮比钟强小四岁,也是院校毕业生。他们认识,但不熟,本来刑警支队和市局就不在一处办公。局里组织篮球比赛时,他们曾打过照面,按照李忆农的话讲,“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哪想到,两人会一同躺倒在河边的草地上。

  周亮身上有两处刀伤,其中一处致命,引发大出血。这小子命大,倒挺过来了,已经过了危险期。到现在钟强都弄不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凶器只有一个,谁先动的手呢?是谁这么神勇,在遭受重伤后,还能给对手致命的一击?
  好在不用多久,就可以在周亮的口中得到答案了。
  钟强续了根烟,他的胃有些痉挛。晚饭他没吃,他吃不下,何况李忆农还没吃呢。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来,连号码都没看一眼,按下接听键。
  “强哥,你在哪儿?”许军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我在殡仪馆呢。”
  “我刚看了晚间新闻,心里很难过。”
  “我也是。”
  “你还好吗?”

  “还行吧。”
  “晚上怎么安排?”
  “我在这儿守灵,明天早晨就火化了。”
  “我,方便过去吗?”
  钟强思忖一下,“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来吧。”

  半小时后,钟强看见许军一身素装,走进大门口。
日期:2009-04-25 10:55:05

  钟强陪同许军在遗像前行礼。遗像应该是从哪张证件照上匆忙翻拍下来的,修饰的痕迹很明显。李忆农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灵堂,和妈妈一起还礼。很久没见到孩子了,想不到都长到这么高了。钟强的心忽然疼了,当年父亲去世时,自己大概也就这个年龄吧。失去了父爱的庇护,惊慌、恐惧,还有冷漠,都会接踵而至,但愿他能挺过来,一路走好。
  “这是李哥的朋友,许军。”钟强给母子介绍。

  “谢谢你。”女人很淡然。
  “嫂子,节哀顺变。”许军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并没有看女人的眼睛,“有什么可以帮忙,千万别客气。”
  女人不再说话,垂下头。钟强心里叹气,一个声音告诉他,快走吧,你没办法面对。他拉了拉许军,两人调头向门口走去。
  “强子,”刘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强停住脚步,转过身。
  “哦,许军也来了。”刘队看到许军,和他打招呼。
  钟强心里一愣,刘队什么时候和许军也这么熟识?随即他就释然了,许军的饭店就在支队的对面,他们认识,应该不意外。
  “有事儿,刘队?”
  “你没事儿吧?”刘队打量着他。

  “还行。”
  “那就好。是这样,局里安排你明天接受晚报记者的采访,谈谈破案的经过。”
  钟强忍住心里的厌烦,“还是先采访小丁和其他忆农身边的人吧。”
  “已经安排了,找你是谈如何破案的。”
  “我没心情。”
  “强子,这是任务。”
  钟强看了一眼刘队,没理会他,转过身走了。
  “我去说说他。”许军对刘队说了一句,匆匆追过去。
日期:2009-04-25 12:25:10

  “怎么了,强哥?”
  “没什么。”

  许军取出烟,用手碰了碰钟强的胳膊,钟强接过烟,点着了。
  “对了,电视里怎么说?”
  “先简单地说,淫魔被抓到了,然后提到李哥壮烈牺牲。主要是介绍李哥,说明天开追悼会。”
  “提到凶手的身份了吗?”
  “没有。”
  “这帮混蛋。”钟强愤愤地骂着。

  “怎么?”许军不解。
  “危机公关。”
  “危机公关?”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许军摇摇头。
  “就是我们局里的一个王八蛋。”

  “真的是警察,被我说中了?”
  “嗯。你不知道这帮头头有多紧张,抓不到凶手,要挨骂;抓到凶手,更要挨骂。”
  让人闻风丧胆的变态杀手竟是个警察,这真的不好向市民交代。
  “你看看这么多年,受伤的,牺牲的,有多少个?哪一次局里这么上心过?我一想到眼前的这些,好像拜那个王八蛋所赐,心里就堵得慌。”
  许军终于理解了钟强的愤怒。“强哥,你想多了,没有那个家伙,李哥也是英雄。”
  “他当然是英雄。”

  “我知道。可是换个角度,现在这样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啊。”
  “这倒也是,荣誉、抚恤金、家属的安排,都能很快解决,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拖那么久。但是有再多的东西有什么用?人都已经不在了。”
  “强哥,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和李哥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得继续生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李哥的在天之灵也会痛心吧?”
  “朋友,我们何止是朋友?”
  钟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发现许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们是兄弟,生死兄弟。”
  “哎,”许军叹了口气,“强哥,你还会有生死兄弟的。”

  两人凝望着,目光平静如水。
日期:2009-04-25 14:36:41

  钟强没能参加对周亮的审讯,刘队说鉴于他和李忆农的关系,担心他情绪失控。他不能说什么,刘队本身也回避了,提审由陈队亲自进行。
  钟强躲在房间里看提审录像。周亮躺在病床上,手脚都被手铐固定在床栏上,形成一个“大”字,乍看起来,就像受难中的耶稣。钟强为脑子里突然出现的类比而痛骂自己。
  周亮刚刚能讲话,声音还很虚弱,但他倒很痛快,很快就交代了犯罪经过,然而对犯罪动机,无论怎么询问,他都只字不提。
  周亮的交代证实了大多数事前的猜测。每次作案时,他都是身着警服,以各种借口拦截受害人,伺机施以麻醉,再胁迫至案发地实施犯罪。之后,他会用事先准备好的麻布清理现场,有时因为身上被喷溅的血过于明显,他还会换上一套外衣。至于钟世琦,是在清理现场过程中被他无意撞见了,他杀人灭口。
  钟强把带子倒回去,重新看他关于李忆农那一段的交待。

  “交待一下你杀害李忆农的经过。”
  “二十四日凌晨,我到了树林,在一棵大树下把背包藏好。”
  “那个地点是你事先选择好的吗?”
  “是,每次我都会事先踩点。”
  “继续。”

  “我放好背包,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
  “喊什么?”
  “好像是‘喂,干什么的’之类的。”
  “然后呢?”

  “我手里有手电筒,我往那个人的脸上晃,认出他是李忆农,我也让他看清我的脸,我们都笑了,他说了一句‘都把我吓死了’,好像盯了我很长时间。”
  说到这儿,周亮停顿了一两分钟,好像是说累了,也可能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他以为我也在参加晚上的行动,问我们负责哪一块儿,我告诉他我们机动,他又说了一句但愿能抓住凶手之类的话。他问我要去哪儿,我说要到对面的山上,我们就一起往前走。我以为我暂时糊弄住他了,决定取消当晚的计划。最迟到周一上班,他就有可能发现我在撒谎,因为行动根本没有我们的份儿。当然,他也有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但我不能冒这个险。我准备按照预定好的方案逃跑。我知道周围肯定还有他的人,不想采取什么激烈的手段,只要我能平安地到达公路而又没引起怀疑,我就成功了。”

  周亮说得很平静,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29:39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1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4-25 21:26:55

  “继续。”陈队的话没有任何感情。
  “继续?”周亮停了一下,“看来我还是想错了,他还是发现了我的破绽。我想我们当时一定是各怀鬼胎。后来他说他发现我在大树下鬼鬼祟祟,还看见我穿的是警服。”
  “按时间顺序说。”陈队提醒他。
  “不知什么时候,他拿出了手铐,趁我不备,铐在我的手上,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原来另一半已经铐在了他的手上。”
  钟强痛苦地用手捂住双眼。铐手铐的速度曾经是他们俩的比赛内容,当时李忆农赢了。
  “哪只手?”
  “嗯,我是右手,他是左手。”

  “然后呢?”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或许他只是怀疑,没准我还能说服他。没想到他直接问我是不是凶手,我知道我们必须有个了断,我从腿上拔出了刀。”
  钟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尽管周亮的声音虚弱,时断时续,他仍旧感受得到当时的惊心动魄。
  “我对他说,我不想杀他,如果他放我走,我马上就消失,可是他说我造的孽太多了,看样子是不想放我走,我们就动了手。”
  说到这儿,周亮停住了。
  “说说你们动手的经过。”
  周亮沉默着。
  “我重复一遍,说说你们动手的经过。”
  “当时太紧张了,我都没看清,反正我们都受了伤。”
  “你仔细想想,当时怎么动的手?”
  周亮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太快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我先倒下了,然后他也跪在地上,接着也倒下了。”
  “然后呢?”
  “我看见有人跑过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录像到这儿就结束了,钟强按下暂停键。他想了想,点着一根烟,把带子向前倒了倒,重新播放。
  “说说你们动手的经过。”
  沉默。
  “我重复一遍,说说你们动手的经过。”
  “当时太紧张了,我都没看清,反正我们都受了伤。”

  “你仔细想想,当时怎么动的手?”
  “太快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我先倒下了,然后他也跪在地上,接着也倒下了。”
  “然后呢?”
  “我看见有人跑过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段,他又播放了一遍。

  李哥,你就是这么走的吗?眼泪,又无声地流了出来。
日期:2009-04-26 01:11:32

  接连几天,钟强都沉浸在悲痛中,他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每天下班,他都要拉上几个同事,换着地儿喝酒。妻子知道李忆农的事,叨咕了几句,也就随他了。她很善解人意,钟强心中暗暗感激。
  周末,他和许军无言相对。看着熟悉的包房,想着不久前还曾和李忆农把杯换盏,他不禁悲从心来,棋子迟迟不能落下。
  “强哥,别这样,找你出来就是想让你散心,不然,我们换个地儿?”

  “不用。”钟强收摄心神,把目光专注于棋盘,棋盘上,黑子正在围攻一条白龙。
  “你杀气很重啊!”许军若有所思。
  “我想杀了他。”
  “别想傻事,强哥,他活不了的。”
  “那不一样,”钟强把手中的棋子重重地拍到棋盘上,“我要亲手杀了他。”
  “千万别这样,强哥,你杀了他,李哥也回不来了。再说,咱还有工作,有家,就算不要嫂子了,咱还有儿子不是?”
  “可是他的儿子已经没爹了。”
  “一切都会好的,他儿子不是还有我们吗?”

  钟强没说话,眼泪在眼圈里转。
  “强哥,你别吓唬我,刚才你只是说说,不会当真的,是吧?”
  “哎,”钟强痛苦地闭上眼睛,用手使劲地抓着头,“我也只能说说,如果再不说,我都快疯了。”
  许军怔怔地看着他,默默无语。
  这盘棋没能下完,两人都发现没法再落子了。

  “算了,不下了,咱们喝点酒吧。”
  “喝,喝酒。”钟强叹了口气。
日期:2009-04-26 02:34:48

  两人闷声喝着酒,很快一瓶酒就干光了,钟强和许军都有了些醉意。
  “我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从小就护着我,我就是他的跟屁虫。”
  许军突然提到自己的家庭,这让钟强有些错愕。他们彼此很熟悉了,可是对对方家庭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我娘去世早,也没人管我们,我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调皮捣蛋,什么事都做,但有了他,我从来不担心自己受欺负。长大了,我们学习都很好,可是家里穷,供不起我们两个上学,我让他上,他让我上,我们吵了好多天。”
  钟强抽着烟,透过烟雾静静地看着许军,没说话。

  “后来有一天,爹把我们叫到一块儿,流着眼泪对我们说,娃啊,爹没能耐,不能都供你们,但两个人不能都废着,怎么地,咱们家里也得出息一个啊。我想了这么多天,干脆抓阄吧,谁摸到谁上学,那是他的造化。咱先说好了,谁出息了,都得照顾另一个。
  “我们推脱不了,只能抓阄。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纸团,让我们挑,我哥让我先挑,我就挑了一个。我打开抽抽巴巴的纸团,上面写着一个‘上’字,哥哥见了,二话没说,扭头就走了。
  “就这样,我到县城上初中,哥哥在县城的灰场打工。我们离得并不远,但也不是经常能见面。他们干活很累,一天十几个小时,只挣三块钱。哥哥每次来找我,不是带来几小块儿肉,就是拿来两个鸡蛋。他们伙食并不好,很长时间才能吃上这些,他舍不得吃,都包来带给我,我也总逼着他和我一块儿吃。”
  许军脸上浮起笑意,仿佛又回到那苦涩而又甜蜜的时光,钟强有些看呆了。
  “哥哥每次来,都会考问我的学习,我知道上学的心他只是藏起来了,一直没有放下,心里很愧疚。有一次我和他说,等我出息了一定好好报答他,你猜他怎么说?”
  钟强摇摇头。
  “他说傻老二——他一直管我叫傻老二,咱们哥俩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哥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将来你真要有了出息,就把哥的娃接走,咱这一辈子穷,可不能再让下辈子过这种日子了。”
  “是啊,你现在混得不错,也该照顾照顾他们了。你把你哥的孩子接出来了吗?”

  “没有,他没孩子。”
  “怎么?”
  “他还没结婚就死了。”
  钟强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那年我上高一,他掉灰池子里了,捞上来人就已经不行了。”
  钟强痛恨自己的木讷,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许军。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2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2节
作者: bgaxp
   

  “我流不出眼泪。我爹借了个三轮车,接哥哥回家,我要跟回去,爹不让。那天正是考试,爹说,你上学是你哥拿命换来的,考完试再回吧。他紧接着说,那次抓阄都是哥的主意,两张纸上都是‘上’字。
  “我恨我爹恨到现在,就为他最后一句话,他不知道那给我的打击有多大。三轮车在路上就翻到了山下,两个人的丧事是一起办的。好多天我不吃不喝,就是哭不出来。有一天,我忽然想明白了,为了我哥,我也得好好活下去。我抱着院里的大树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就离开了家。”
  许军抬起头,看着钟强,“你也是,我知道你和李哥关系好,但总得活下去啊。李哥也不愿见到你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哭一场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钟强看着许军的眼睛,站起身,一步一步移了过去。终于,他趴在许军的肩膀上哭了起来,起初是小声啜泣,继而变成嚎啕大哭。那一天,他哭了很久。
日期:2009-04-26 11:05:27

  钟强又梦到了李忆农,还是那黎明的高原,还是那银色的海滩,负手而立的李忆农走过来,轻轻将他揽在怀里。
  钟强睁开了眼睛。天钢微微亮,屋里一片昏暗。钟强转动着眼睛,努力适应这暗黄的光线。他的头有些疼,口也很渴,又喝多了,他对自己说。
  忽然,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窗帘,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他的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的人。
  他有种不安的感觉,挣扎着想坐起来。他的头仍很晕,刚起身一半,便又重重地跌了回去,柔软的席梦思一阵晃动。
  身边的人一个激灵,翻过身坐起来。一个朦胧的笑脸看着他——是许军。
  “醒了?要喝水吗?”
  他喉咙发干,点点头。
  许军掀开被子,跳到地上,从床头柜上端过来一杯水。“已经凉了,我再给你换一杯?”
  “不用。”他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这是你家吗?我怎么在这里?”
  许军盯着他,忽然大笑起来,“你是装傻啊还是真的喝得不省人事了?昨晚从歌厅出来,你醉得就像条死狗,我不把你拖到这儿来,还把你扔到大街上?”
  钟强恍惚记起他们在饭店喝完酒,又去了歌厅。
  “你小子昨天可是爽着了,国王待遇啊,两个小妹,一边一个,害得我也多叫了一个。”
  钟强努力回忆着,好像是这样。许军掀开被子,又钻到床上,钟强不经意地往边上挪了挪。
  “抽烟吗?”
  “嗯。”
  许军侧起身,点着两只烟,递给他一支。这个动作又让他想起李忆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李忆农都是把烟点着了再递给他。他接过烟,默默地吸了一口。
  “不过还别说,你小子喝多了,歌唱的就是好听,把那几个小姐都震住了。”
  “是吗?”钟强苦笑着。
  “可不是。那个四川妹一个劲儿要你的电话号码,没准儿是看上你了。”
  钟强对自己的歌唱水平一直很自负,从大学时和同学组乐队开始,他的歌声就迷惑了一拨又一拨女孩子。

  “哎,昨天喝得太多了,都记不起来了。”
  “昨天喝吐了还记得吗?”
  “我喝吐了?”
  “我真服了你,昨天那个小妹正坐在你腿上,你吐得你们两个身上到处都是,人家要跑,你还死活拉着不撒手。”
  “是吗?”不安感再次袭来,他摸了摸自己,果然赤身裸体。“我的衣服呢?”
  “还好意思问?我都给你洗了,折腾了我大半夜。你不知道把你扒光费了我多大劲。电视里经常演女八路背受伤的男八路,我昨晚算知道了,那他妈地就是扯淡,她要能把他背走,我管她叫奶奶。昨晚给你擦身子,翻个个都那么费劲。”
  钟强的脸热了,难道自己竟被他擦了个遍?
  许军取过烟灰缸,放在两人中间的被子上,嘿嘿一笑,“强哥,昨晚想女人了吧?有多久没跟咱嫂子干那事了?”
  “怎么?”钟强心里一惊。
  “你不知道,大半夜的,抱住我,又亲又咬的,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给踹床底下去了。”

  钟强的脸更红了,不敢应声。
  “你的家伙大自己不知道?把人家顶得生疼,睡裤被你弄得一塌糊涂。”
  钟强侧过脸,不敢看他,如果有地缝儿,他一定会钻下去。
日期:2009-04-26 12:47:11

  这个周末,钟强终于有时间陪儿子了,他和妻子带儿子去了动物园。

  儿子三岁多了,正是最好玩的时候,看着儿子在草坪上跑来跑去,钟强的心里充满了温馨。做刑警这一行,很少有时间能好好照顾家里,好在妻子还算理解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他也少了许多过分的要求。
  天气很好,儿子张罗划船。三人荡舟湖面,心情豁然开朗。船身是一个大笨鹅,儿子在船头和船尾不停地窜来窜去。钟强靠在座位上,用脚蹬着轮子,眼睛随意地看着周围的风景。忽然,他的眉毛蹙了起来。
  越过湖边的垂柳,一座红砖建筑若隐若现。钟强的心紧了起来,马路对面的那幢建筑就是公安医院,周亮正躺在顶层的一个特护病房。
  “真不该来这儿,好心情全完了。”他自言自语。可是他越想忘却,提审录像就越往他脑子里钻。渐渐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什么,想点事。”他愧疚地看了妻子一眼,“对了,哪天咱们一起去李哥家看看吧。”
  “是该去,嫂子说不定得多难受呢,还有孩子。”
  妻子的善解人意让他宽慰,无论如何他不能自己面对嫂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自己就是不敢去。
  他机械地做着动作,脑海里充满了李忆农的影子。他离开整整一周了,这些天他浑浑噩噩,很多事都没有仔细梳理过。李哥的死,有很多蹊跷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他始终也没理出个什么头绪。
  他努力回想可能的细节,两个字突然蹦了出来。
  手铐!没错,就是手铐。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周亮铐在一起啊?
  这是个极易忽略的问题,可最大的不合理即在于此。
  很多人都在说,李忆农是为了不让罪犯逃脱,才把自己和他铐在一起,这是他负责的表现,新闻报道也对此大肆宣扬。在悲痛中,钟强也没觉得这种说法有什么不妥,他当时只是骂了一句“傻”,那不过是痛心。可是现在,他愈发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原因只有一个,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李忆农。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30:05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3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4-26 15:52:12

  李忆农是个敢玩命的主,但是他更惜命,从来不会冒无谓的风险。他曾几次三番地对钟强讲,工作得做,家也得顾,刑警本身就是个危险的行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事,所以千万大意不得,“谁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老婆。”记得刚到队里,有一次抓捕一个持枪嫌犯,一听到拉枪栓的声音,钟强就要往上冲,被身后的李忆农死死拽住。“你显什么能耐啊,这儿这么多人呢,差你一个啊。”他在他耳边悄悄说。还有一次,钟强带人到昆明抓逃犯,几个人一人一把“六四”,当当敲门,没想到门一开,里面一个微冲对着他们,他们吓个半死,当即顺着楼梯逃下,请求当地特警支援才把逃犯拿下。回来和李忆农提及此事,李忆农气得破口大骂,说如果他再这么不要命,往后就别认他这个兄弟。

  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放松所有的戒备,把自己和一个凶残的变态杀手铐在一起呢?
  上周末的行动是全市统一行动,经过了精心准备,有关人员都配备了武器,他们这些刑警身上都带着枪。综合小丁和周亮的说法,李忆农应该是在隐蔽的情况下发现凶手的,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他完全有时间有能力做好充分的准备,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抓获凶手。即便条件不允许,他也可以一边持枪威慑凶手,一边高声叱喝,以召唤同伴,形成合围。退一万步讲,周亮并不是个高危的现行犯,没有手持炸药包冲向人群之类的举动,即使让他逃脱,也不会形成更大的危险,况且按照周亮的交待,钟强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纵然他逃脱了,抓获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让钟强迷惑不解。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李忆农的这种莽动,对于一个刑警来讲,完全就是失职。安全教育警队是长抓不懈的,也是队里考核的一个指标,队里上下历来都很重视,这一点李忆农不可能不清楚。他的冒险,完全是无谓的,没有任何意义。钟强都能想到这些,队里和局里的头头们难道就想不到吗?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他不禁打了个激灵。那些头头不禁想到了这些,而且充分地利用了这些。原本杀手是一个警察就让局面不可收拾,抓捕过程中一个刑警的无谓牺牲更是雪上加霜,上面只有把一个失职的警察塑造成英雄,才能多少减轻一些尴尬,使自己免除可能承担的责任。
  这帮狗娘养的!钟强在心中愤愤地骂了一句。这一切的代价,就是李忆农的死亡,这不仅让他恶心,更让他觉得是对李忆农的亵渎。
  然而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他仿佛看见那帮头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开导他:你看我们已经不追究他的失职了,反而给了他很高的荣誉,你还想我们怎么做呢?
  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和现实中的因素相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尊严之类的东西,又算得什么呢?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可是李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差点喊出声来。

日期:2009-04-26 23:06:34

  钟强没心思再玩,带着家人匆匆回了家。妻子虽然不高兴,但一看到他的样子,还是把儿子带回娘家去了。
  钟强躺在床上,继续着湖面上的思考。他曾看过李忆农和周亮的伤情报告,也查阅过现场勘验报告,两个人的伤情是另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周亮身上有两处刀伤,一处由左肩胛骨向左下方呈45°划过,刀痕大概8厘米长;另一处直刺心脏上部,刀口向右上方倾斜,刀口宽度大概为2.5厘米。李忆农身上只有一处刀伤,刀口呈仰角,从上方斜刺入心脏,刀口方向基本呈垂直方向。
  这太不合常理了。按照周亮的交待,他们被手铐铐在一起后,他才摸出了刀,提审时陈队特地问了一句,周亮说他被铐住的是右手,那么李忆农被铐住的就应该是左手。两个人连在一起,而且是站立着,行动本身会很不方便,匕首刺伤的效果会打一些折扣。现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如果周亮先刺了李忆农一刀,李忆农拔出匕首后,连刺周亮两刀,表面上这个过程或许说得过去,但是看刀口就解释不通了,尤其是刺入李忆农心脏的那一刀。周亮或许是左撇子——右手被铐住后他很轻易地拔出了刀,但即便是这样,他刺的那一刀也应该是从左向右倾斜,而绝不会是从上到下几乎是垂直的角度刺入。

  当然有一种可能:不管是什么原因,周亮把方向说反了,也就是说李忆农铐住自己的右手,而周亮被铐住的是左手。但是如果是这样,周亮身上的两处刀伤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钟强忽然想到了小丁,现场除了李忆农和周亮,还有小丁。小丁在殡仪馆是怎么对他说的呢?
  “当时我没认出另一个是周亮,我只看见李队手里拿着刀,指着他。我吓坏了,蹲在李队身前,想救他。李队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手扬着,指着周亮。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摘下手铐想把周亮铐住。”
  “可我摸到周亮的手,才发现李队已经把他和自己铐在一起了。”
  钟强“腾”地一下坐起来,从口袋里翻出电话。接连找了两个人,他才得到小丁的电话号码。
  “钟队,找我有事?”
  “嗯,我想你回忆一下,你和我说,你到现场时看见李队手里拿着刀,拿刀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我想想,是右手。”
  钟强心里一阵紧张,“你确定吗?”
  “我确定。当时周亮躺在李队的左侧,李队右手持刀指着他。”
  “这也就是说,当时是李队的左手和周亮的右手被铐在一起了,是吗?”
  小丁想了片刻,“是这样。”
  放下电话,钟强愈发糊涂了,但不知怎么,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3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4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4-27 11:30:38

  周日,鬼使神差,钟强开车又来到了海滨。穿过稀疏的防护林,他将车停在那小块开阔地上。他摇下车窗,清凉的海风“倏”地钻了进来,带着一丝咸味。尽管是白天,这里也杳无人迹。钟强点着烟,靠在座位上,静静地望着无人岛。
  李哥就曾这样遥望无人岛,一天又一天。
  那一晚,回程的路上,两人都一言未发。下车的时候,李忆农探过身看着他,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就把车门关上了。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如今海涛依旧,但再也见不到那个忧郁的男孩了,再也不会有人和他诉说心事了。
  昨夜,他想了一夜,早晨起床时他筋疲力尽,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他一宿没合眼。
  午夜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李忆农之所以用手铐把自己和周亮铐在一起,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要亲手抓住凶手。
  想通这点的时候,他痛苦得差点从床上滚落下来。他记起了那天在办公室,李忆农和他说过的最后两句话,那是李忆农这一生最后和他说过的话:
  “不会的,钟强,相信自己,如果咱们局里有一个人能破这案子,那也就是你了。”
  “我们都会努力的,我们一定会抓住那个家伙。”
  我们,我们,钟强轻轻念叨着,在李忆农的心里,他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我们”的事。眼泪再一次悄悄地滑落。
  李忆农不顾生命危险,只是为了“我们”能抓住凶手。
  更早的时候,有一次两人在电话里分析完案情,李忆农把话题转到陈队退休的事。

  “陈队明年就退休了,刘队肯定扶正,空出的位置也就是孙晓东和你争。”
  “我没兴趣。”这倒不是托词,他真的没兴趣。
  “傻啊,你?那是你应该得到的。”
  他没应声。
  “哎,你这一辈子,怎么就不为自己多规划规划?”
  他知道所谓的规划,就是先当上副支队长,然后是支队长,如果还懂得进步,应该可以做到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在一个地级市的公安局,这也就到头了。

  他从未想过这些,如果走这条路,那就意味着不停地请客、送礼、拉关系,这不是他习惯的生活,倒不是他有多清高,他只是不习惯。
  “我不习惯。”他实话实说。
  “慢慢你就会习惯的。再说,如果你不上,孙晓东就得上,那小子多讨厌啊!”
  这句话多少说到他的心里。
  “再说吧。”
  “嗯,好好把眼前的这个案子破了,其它的我帮你运作。这个案子百年不遇,只要你能抓到凶手,那孙子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想到这些,钟强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傻哥哥,你这么做,是想让我负疚一辈子吗?
日期:2009-04-27 12:25:53

  钟强把燃尽的烟头扔到窗外,他的目光渐渐地汇集到那块海滨的高台。想当年,李忆农就是坐在那上边遥望那个无人岛,做着当岛主的迷梦吧?
  “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这座岛的主人。”
  “你看看周围这些树,从我记事起,它们就在这儿了。我那时经常坐在前面的高台上,凝望着那座岛,想象着如果我是它的主人,会怎样在上面大兴土木,建立我自己的庄园,怎样建立岛屿与大陆的交通。”

  “我喜欢孤独,喜欢孤独带给我的安全感,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我是在这儿出生、长大的,穿过树林一直走,拐过前面的海岬,那儿就是我的家。”
  这些是那晚李忆农坐在车里和他说过的话,真不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钟强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李忆农,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却离他那么远。
  从过去的案情看,周亮是一个用刀的好手。他在警院毕业后,就一直在政治处,没有多少动武的机会,但或许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练成了这手本领。至于李忆农,他的徒手擒拿术,在整个局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有几次私下里钟强不服气,却每次都差点满地找牙。

  这样两个高手,被手铐铐在一起的高手,只有三个刀口的惨烈搏斗,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是如何进行的呢?
  昨夜剩余的时间里,钟强想象着各种可能性,最后得出的结论让他心力交瘁,瞠目结舌。
  那三个刀口都是李忆农造成的,也就是说,李忆农刺了周亮两刀后,跪在地上,又向自己的心脏刺入了致命的一刀。
  不管多么不合情理,但现场痕迹和两个人的刀伤,喻示着只能是这样的过程。

  至于刀怎么转到李忆农的手里,这并不关键。
  那一刹那,钟强觉得自己快疯掉了,好像大脑出了问题。
  但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疯,大脑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说有问题,那也是大脑远远不够用了。
  没有别的可能性,过程只能是那个样子。
  他已经感觉不到痛苦,剩下的只是麻木。
  李哥,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为什么非得是这个样子?

  他擦掉眼泪。这些只是推测,他需要当事人的证实。李忆农走了,但另一个当事人,那个该死的王八蛋,还在。
日期:2009-04-27 15:12:53

  钟强又想起那两颗冰冷,他抬起胳膊,仔细端详着,仿佛那两颗晶莹的泪珠还在上面一样。那是多么迷乱的一个夜晚啊!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默许李忆农的激情,更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两次倔强地扭过头去,拒绝了李忆农的亲吻。
  激情和亲吻,有什么实质的区别吗?
  他曾把这一切归咎于酒精,但发生的一切,仅仅是因为那辛辣的液体吗?
  李忆农是个负责的男人,正因为他负责,尽管他们间的暧昧已存在很久,但他没有挑破。或许他不想钟强承受压力,或许他不想破坏两个家庭,或许他知道只能把深沉的爱埋在心底。现在钟强可以想象到他曾受到的煎熬,他还记得他一次次地深情凝视,一次次地欲言又止,他还记得第一次身体接触后他的惊恐落寞,他还记得看光盘那一夜两人的辗转反侧,他更记得海滨那一晚最后的疯狂。
  没错,那是最后的挣扎,最后的疯狂。
  那一晚的李忆农,不是他认识的李忆农。那近乎直白的告白,就如同破釜沉舟、回光返照。钟强痛骂着自己,这么显而易见,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自己当时在做什么,沉醉在情欲里,还是迷茫于震惊中?
  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难道是自己的拒绝,刺痛了他的心,让他产生了厌世的念头?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钟强自己否定了。不对,李忆农不是这样的人,他绝不会仅仅因为这点事就去自杀。
  这是钟强第一次想到“自杀”二字,他的心一阵抽搐地疼痛。

  李忆农“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老婆”,他能够忍辱负重,绝不会轻易自杀。
  如果他自杀,必定得有非让他自己去死的理由。
  只是这理由,钟强一无所知。
  钟强又点燃一根烟,烟雾迷蒙了他的眼睛。

  现在看来,来海滨前,李忆农就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选择在抓捕现场自杀,或许只是偶然吧。忽然,钟强意识到一个残酷得令人绝望的现实:李忆农把自己死亡所能带来的效益发挥到极致——崇高的荣誉、优厚的抚恤金、国家对后代的培养,当然还包括为“我们”抓住那个残忍的凶手!
  对于一个必须去死的人来说,还能带来比这更多的东西吗?
  而这一切,都需要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作出决定。
  钟强觉得自己简直都不认识李忆农了。
  李哥,作出决定的一刹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哥,拔出刀子、鲜血喷溅的一瞬间,你在想些什么?
  李哥,现在我还给你两个吻,不,两百个吻,还来得及吗?
  钟强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30:34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5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4-27 19:08:12

  周一一上班,钟强就被陈队找了过去,对周亮的提审基本结束了,但他始终不肯吐露作案动机,队里再找不出更好的人选,想让他过去碰碰运气。
  这正合钟强的意。本来提审由陈队和孙晓东负责,他想接近周亮并不容易,这个决定给他打开了方便之门。钟强从队里要过来提审笔录,还有一大堆档案资料,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看了一天。
  他需要知道最后的真相,尽管有了猜测,他需要周亮的证实。
  晚饭后,他开车到了公安医院,坐电梯到了六层,周亮的特护病房就在这一层。
  门口的警卫是队里的同事,陈队事先和他们打过招呼。打开门,屋里还有两个警卫,钟强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寂静的病房只剩下他和周亮两个人。
  钟强走过去,在床头边的椅子上坐下,提审录像里,陈队就是坐在这个位置讯问周亮的。周亮的四肢都被手铐固定着,输液针扎在了大腿上。
  周亮闭着眼,但钟强知道他没睡着。
  “把眼睛睁开吧。”

  周亮睁开眼,斜看着钟强,“我知道你会来的。”
  “是的,我会来的。”
  “李忆农怎么样了?”
  钟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他死了。”
  “哦,真可惜。”周亮又闭上了双眼。
  钟强把目光转向墙壁,白墙的下部,涂了一层淡绿色的漆,幽幽地发着暗光。
  “我很痛恨你,但从专业的角度讲,我也佩服你。”

  “是吗?”周亮仍旧闭着眼睛。
  “我不会说假话。很遗憾,你没有做完。”
  周亮沉默。
  “我很好奇,如果再杀了三个人,你会收手吗?”
  周亮的眼皮动了一下,依然没说话。
  “最后的终点想选在哪儿?是古塔吗?”
  周亮睁开眼,盯着他看了半天,“这个案子是你负责吧?怎么你不来提审我?”
  “想知道吗?”钟强平静地看着他,“他们怕我杀了你。”
  “杀了我?就为了李忆农的死?”
  “这个原因还不够吗?”
  周亮叹了口气,“你和李忆农的关系很好吗?队里其他人也知道你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什么关系?”
  周亮笑笑,“怪不得倒下时他说了那么一句话。”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钟强,钟强也看着他,但是他没有追问。
  “哎,还是告诉你吧,他说,‘钟强,我抓到他了。’”
  钟强别过脸。他心如刀绞,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日期:2009-04-27 19:55:40

  “给我支烟吧,好几天没抽了。”
  钟强打量了一下屋子,走到窗前,打开一扇窗户,又走回来,点着两支烟,自己叼了一支,另一支握在手里,凑到周亮的嘴边,让他吸了一口。
  “我看了你的资料,独子,至今独身。自幼丧父,七岁时有了继父,两年前继父过世,今年元旦母亲去世。”
  周亮静静地听着。

  “从小品学兼优,后考入警察学院,毕业后在市局政治处工作至今,工作表现也不错。”
  “这么正式,就好像我们不认识似的。”
  “是啊,我们认识。我们谁也没想到你会是个变态杀手。”
  周亮沉默着。
  “周亮,你那么恨你的母亲吗?你的继父也是你害死的吧?这一点,想必你的母亲也清楚吧?”
  周亮继续沉默。
  “周亮,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受了多少苦,但我知道,你的继父一直对你进行性侵犯,而你的母亲,即便没有帮助和纵容,至少也默许了他的兽行。”
  周亮的脸抽搐了一下,仍旧没说话。
  “也真难为你,那么小,遭受了那么大的创伤,在外人面前,还得拼命地表现得优异。”
  “再让我抽一口。”周亮开口了,钟强把烟凑过去。
  “李忆农成英雄了吧?”
  “是的。”

  “我问你,你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刑警吗?”
  “马马虎虎算是吧。”
  “优秀的刑警应该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应该。”
  “这屋里有监控录像,尽管听不到我们说什么,但是能看见我们做什么。”
  钟强回头看看墙上的摄像头,点了点头,“是的。”
  “如果你能情绪不失控,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钟强盯着他,良久,他缓缓地点点头。
  “李忆农不是我杀的,他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我知道。”钟强面无表情。
  “你知道?”周亮很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是的,我知道,我只是想听你说出来。”
日期:2009-04-27 23:56:39

  钟强把手里的烟递了过去,周亮长长地吸了一口。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能告诉我,那把刀怎么到了李忆农的手上?”
  周亮闭上眼睛,紧接着又睁开了。“我也不瞒你了。我抽出刀,告诉他,我不想杀他,如果他放我走,我马上就消失,但是他不干。”
  他怎么能放你走?钟强紧张地看着他,想象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他说我造的孽太多了。”
  “不是吗?五个无辜的女人,还有一个男人。”
  “他还嘲笑我,说我不敢杀男人。”
  “这激怒了你,是吗?”钟强的心在滴血。
  “没错,我被激怒了,我扬起了刀。这时,这时,”周亮停住了,眼睛里现出恐惧,“他突然对我笑了,说,你不是想杀我吗?我成全你。”

  钟强看着他,没说话。
  “他的笑容,让我想起了那个男人。”
  “我明白了,”钟强快速地说,站起身,“擒拿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要走吗?”

  “是啊,我没有问题了。”
  “那刚才这些话,你会和别人说吗?”
  钟强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你不说,我就不说。”周亮斜看着钟强。

  钟强久久地看着他,时间仿佛凝滞了。“我不说。”
  周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我也不说,你是个好警察。”
  “算吧,对了,好警察说话会算数的。”
  周亮的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
  钟强俯下身去,他的头就快碰到周亮的,“其实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说的,对吗?”

  “你走吧。”周亮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电梯里空无一人,钟强痛苦地用手捂住脸。对于周亮,究竟是该痛恨呢,还是应该感激?生活真他妈地残酷,他想。
  第二天,钟强向陈队汇报,说周亮很顽固,闲扯了半天,关键的话一句也没说。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3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6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4-29 11:47:58

  专案组解散了,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节奏:每天上班、下班,晚上回家陪老婆孩子。但是钟强知道,复仇的种子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底,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人啊,真是奇怪的动物。想到那晚和周亮的一番对话,他们竟好像惺惺相惜一般。周亮的身世是他推断出来的,他一口气地说出来,并没有在意真实程度究竟有多少。他只是需要这样一种气势。事实证明,他的赌注赢了。
  他从来不想控制别人,但在和对手的斗智斗勇中,控制欲又是必要的。周亮和他,很难讲谁真正战胜了谁。周亮落网后,没费什么周折就全部招认,并不一定是恐惧或者因失败而产生的绝望,他如此痛快,反而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满不在乎,甚至瞧不起他的对手。周亮的沉着和冷静,给钟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某个意义上讲,周亮的身世,是他心底永远的痛,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周亮马上摆出了一副谈判的架势,这不得不让钟强对他刮目相看。

  他们都会遵守那个约定,钟强对此毫不怀疑,这或许是除了复仇外,他为李忆农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了。回想和李忆农相识的七年,李忆农一直在默默地关心他,他虽然享受其中,却好像并未为李忆农做过什么,这个发现让他痛心不已。
  一个人,一个像李忆农这样的人,怎么会结束自己的生命?答案很简单,就是他必须结束。
  他没有选择共同面对,钟强伤心地想,而不久前的光盘那件事,他还把他看做唯一的依靠。短短的两、三个月,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我就像个外人!”钟强意识到这种感觉不久前他曾经有过,他想起了那天在刘队办公室门口三个人的会面。
  很奇怪的感觉,仅有的两次吧。但愿那不是真的,但愿李忆农从没有把他当过外人。或许他不想打扰他;或许他认为即便找了他也不能解决问题;或许他怕给他带来危险。

  肯定是这样的,钟强安慰着自己。
  可是,这有什么区别吗?
  那个好兄弟,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查清幕后的真相,抓到那个隐藏的凶手。

  当然,这一切只能私下进行。
  我们会抓到他的,李哥,无论他是谁,钟强在心中默念。
  他忽然很想喝酒,似乎只有酒精才能平息他纷乱的思绪。他看看表,离下班还有半小时,但他一刻都不想等。
  到了“西北人家”,许军不在,服务员说他去省城接货去了。钟强点了两个菜,躲进包间,自斟自饮。怪不得这儿的菜做得地道,原来原料都是货真价实的土特产,特地从西北运过来的,许军做得不错,他想。
日期:2009-04-30 11:20:52

  钟强把车拐入一条胡同,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了下来。拐角处就是区刑警大队,他对这一片很熟悉。
  不一会儿,小丁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透过车窗,他打量着小丁,回想着自己刚入警队的样子,小丁比他那时还要年轻吧。随即他又意识到,他是李忆农的搭档,就如同在那五年中他的角色一样。
  他们的关系也应该不错吧?就如同自己和大周以及小王的关系。刑警也算得上是个特殊的职业,与大多数人相比,搭档间更容易处成兄弟。可是像自己和李忆农那样,也不多见吧。想到这儿,他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小丁走近,张望着,钟强摇下车窗,按了声喇叭,小丁看见他,走过来。
  “上车吧。”
  小丁绕过车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钟队,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想一起吃个饭,有时间吗?”
  “行。”小丁的回答很简短。
  钟强发动汽车,缓缓地驶了出去。
  “这一阵忙吗?”
  “就那样吧,习惯了,你知道不比支队,我们这儿成天破事不断。”
  钟强偷偷笑了,这个小丁也是个爽快的人。
  “工作几年了?”
  “快三年了。”
  “都快三年了,没觉得啊?”
  “可不是,你想李队都来了两年多了吧,我比他早。”
  忽然提到李忆农,两个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好半天没说话。
  “你也是学刑侦的吧?”钟强打破沉默。
  “嗯。”

  “哪个学校的?”
  “刑警学院。”
  “哦?那和你们队长是校友啊?”
  “是啊,他是我师兄。”
  钟强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日期:2009-04-30 12:02:01

  许军见到钟强,连忙迎了上来。
  “听说你昨晚自己喝酒啊。”
  “是啊,想找你,你又不在。”
  “提前说嘛。我昨天去省城接货去了。”
  “我听说了,还得经常往省城跑啊?”
  “大概半个月一次吧。”
  “派个人不就行了吗?”
  “操,你以为我是多大的老板啊?”
  “还小吗?至少比我大。”钟强笑了,看着许军打量着小丁,忙说,“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许老板,这是小丁,李队的手下。”
  “是吗?”许军伸出手,“叫我许军就行了。”
  小丁迟疑了一下,握住许军的手,简短地说,“丁磊。”
  “丁磊?三个石头?”
  小丁点点头。
  “那还不够硬,我有个哥们叫石磊,四个石头呢。”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就轻松了。
  进了包房,许军询问着,“怎么样,杀一盘?”
  “行啊,有一段没下了。”钟强转向小丁,“围棋,你怎么样啊?”
  “我不行,你们下吧,我看着。我就是有时间和李队下下五子。”
  钟强和许军对望了一眼,李忆农这个名字,根本就绕不过去。
  “嗯,下五子李队是个高手,不过我也不怕他。你们先喝茶,我去拿棋盘。”许军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没事吧?别耽误了你和女朋友约会。”
  “看你说的,钟队,”小丁自嘲地摇摇头,“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是吗?”钟强咧嘴笑了,“那就好,一会儿咱们好好喝一顿。”
日期:2009-04-30 15:07:41

  这顿饭一气儿吃到快十点,三个人都喝了不少。钟强把小丁送回家,一个人找了个静寂的林荫道,把车停靠在路边。车窗已摇下,初夏的风带着丝丝暖意包裹着他。
  他点着了烟。他很喜欢现在这样微醺的感觉,思维凌乱而活跃,自己就像飘在空中。

  酒桌上的话题,自然都是围绕李忆农展开的。他看出来有几次许军想故意岔开,但没说几句就又绕了回来。小丁还算个活跃的人,但保持着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谨慎,他注意到,有几句话他都是趁着许军离开房间的时候才说的。这让他又想到李忆农,别看李忆农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他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看来这两年多把小丁调教得也不错。
  当着许军的面,小丁谈及他和李忆农的特殊的关系,这没有让钟强感到多少不安,他只是转过头看了许军一眼,当时许军也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和小丁的这次谈话,他根本就没想着避开许军,这个发现让坐在车里的钟强略微有些诧异——他找小丁,是想了解李忆农近期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以便从中找到可能的线索,而这原本是应该避开所有人的,钟强没有到办公室找小丁,也是这个原因。

  但是他很自然地把小丁带到了许军的酒店,没产生过一丝疑虑。
  现在他才想到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的确,许军吐露自己的身世后,两人无形中亲近了不少,但是,就该如此地信任他吗,尤其是事关李忆农的时候?
  钟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李哥,但愿你别怪我,他想。
  小丁是个做刑警的好苗子,虽然都是零星的只言片语,但他的观察能力和思考能力,还是给钟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钟强喜欢这样的同事,有机会他或许应该把小丁调到身边来。
  按照小丁的说法,近期李忆农多少有些焦虑,尽管他隐藏得很好。在工作上倒没什么不顺心的,除了检察院退卷,不过抓到安小七,也能交差了。
  “我还以为是你们——”小丁看着钟强身边的许军,欲言又止。
  这是小丁第二次提及钟强和李忆农的关系,他的欲言又止,反倒勾引起钟强的兴趣。
  “我们?说说,你以为我们怎么样了?”
  小丁一笑,没直接回答。“你知道李队是个豪爽的人,一般什么事都不避人,包括给他老婆打电话,也都是在办公室。可是慢慢我发现,他每天必定要跑到楼梯间打一个电话,看他叼着烟小心翼翼又开心的样子,我以为他一定是找了个情人。”
  听到情人二字,钟强的脸马上烧了起来,他发现许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连忙端起酒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可是后来我发现那是打给你的。有时他接到电话,我想那一定是你打来的,他也会离开办公室,到楼梯间去。”
  钟强没想到李忆农和他通电话会是这样的情景,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小丁看在眼里。
  “可是最近这一个多月,他很少去楼梯间了,连着好多天一次也没去过。更为反常的是,有两天他一天会跑很多次,有一次我去厕所路过,看见他把电话贴到耳朵上,但一句话也不说。我想一定是你们之间有了什么问题。”
  “最后那个晚上,我还在和李队开玩笑,说他最近神神叨叨的,肯定有什么事,谁知道——”说着说着,小丁哽咽了。
  钟强和许军对望了一眼,心情都很沉重。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31:04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7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4-30 17:27:10

  听小丁提起,钟强才意识到最近这一段他和李忆农果然很少通电话,有数的几个还都是他打过去的。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些,或许他并不是很在意,可是李忆农应该早就习惯了每天和他通一次电话了。这么长时间他竟没主动打过电话,这么奇怪的事情,他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钟强觉得无法原谅自己,他的心再一次疼了起来。如果我早发现,事情会不同吗?他问自己。
  整个晚上最有价值的收获,是许军上厕所时小丁告诉钟强的,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谈了很久。
  “李队曾经查过一个电话号码,我想那个应该和案子无关。”

  “查电话号码?在哪儿查?”那一刹那,钟强的大脑分外清醒。
  “技术处,好像找的是秦东。”
  技术处秦东?钟强眼前浮现出那个胖胖的大脑袋。如果要查注册人的资料,一般都会联系电话公司,只有一种情况需要找技术处:对手机精确定位。
  钟强快速思考着,李忆农曾寻找一个号码的具体位置,这意味着什么呢?
  许军回到包间后,小丁就再没提过这个话题。

  送小丁的路上,钟强想起这件事,又问起小丁。
  “你确定他找的是秦东?”
  “嗯,那天他打电话,先是和秦东扯了半天,然后让他查一个电话号码。”
  秦东和李忆农关系不错,他肯定会帮他。
  “当时他就把号码告诉秦东了吗?”

  “是,应该是移动的号码,不过我没记住。”
  小丁紧接着说出的话,让钟强大吃一惊。
  “李队出事,我很难过,但我更内疚。”小丁把头转向窗外,看着流逝过的街道,“我有一种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钟强侧过头看着他,他在想还能听到什么让他吃惊的话。
  “我锻炼回来就跟着钟队,和他感情也很深。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我说这话没有一点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信任你,我和你一样,也想为李队做点什么。如果需要我,我随叫随到。”
  钟强靠在座位上,想着小丁和他说的那一番话。小丁和他在暗示什么,但这并不重要。或许他还会需要小丁帮忙,但如果有可能,他不想把任何人扯进来。这不是正式工作,尤其牵扯到李忆农的荣誉,他不能大张旗鼓地展开调查。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和李忆农两个人的战斗,只是他们两个人。

  李哥,我们会抓到他的,相信我。
  钟强扔掉手中的烟头,发动了汽车。晚上这一顿酒,让他得出三个结论:
  1.李忆农曾为某件事情焦虑过,这或许是光盘,或许是其他未知的事件。
  2.李忆农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这说明这件事要么和他有关,要么就有很大的危险性,李忆农不想让他承受危险。

  3.李忆农曾追查过一个电话号码,或许他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或者他想摸清对手的情况。
  钟强的眼睛又湿润了。他甩甩头,挤挤眼睛,抑制住心中的悲痛,他已经知道从哪儿着手了。
日期:2009-05-01 04:11:18

  市局技术处和刑警支队在一个院子里,是靠里墙的一座三层小楼,和临街的大楼大约隔着三十多米。钟强站在窗边,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着小楼的门口。现在那个门口很少有人进进出出,钟强看看表,十点过五分,时间正合适,他扔掉烟头,转身出门。

  院子都被铺上了水泥,上面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钟强从汽车中穿过去,进到小楼的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什么人。
  紧张什么啊?他叮嘱自己。从门口向右转,就是楼梯,小楼的内部比外表看起来还要破旧,光线也很昏暗,钟强快速地登上楼梯——一楼有两个验尸房,没准现在里面就放着什么人的尸体呢,他看够了那些。到了三楼,向左转,穿过几个房间,钟强在一个没挂牌子的门口停了下来。房门虚掩着,他想了一下,推门而入。
  “谁啊?连点礼貌都不懂,以为是在自己家啊。”秦东背对着门,没有回头,不满地嘟囔着。
  “操,礼貌是跟人讲的,你小子是人吗?”
  秦东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我说谁的胆子这么大呢,原来是局里的大红人啊。”
  “你少扯,谁是大红人啊?”钟强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鼓捣操作台上的仪器。

  “你呀,还能有谁?”秦东终于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过身来,“听说你要立三等功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客啊。”
  “你别听他们瞎说。”钟强拉过一把椅子,挤在秦东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分别给两人点着了。
  “大红人,稀客,今天跑这儿做什么?”
  “想你了,过来看看不行啊?”
  “少甜言蜜语,你们这帮家伙我还不知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说吧,有什么事?”

  “我真没什么事,你知道,那个案子还没完呢,我手上没别的活,就是想和你聊聊。”
  “嗯,说的也是,但我怎么就不信呢?”秦东顽皮地咧着嘴笑了。
  “看你把我们说的,我真没公事儿。”
  “没公事儿?那就是有私事儿了,我先声明啊,我可是党员,讲原则的啊。”
  “我知道你是党员,我也是,”钟强笑了,“可党员有你这么贫的吗?”
  “那倒也是。”
  钟强犹豫着怎么开口,最后他决定单刀直入。
  “我是为李忆农来的。”
  “李忆农?”秦东肩头一震,“怎么了?”
  “李忆农前一阵找过你。”
  秦东低着头,“那小子成天找我,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他离开这院子我也没消停着。”
  “你别打岔,我知道一个多月前他让你查过一个电话号码,我想知道结果。”
  秦东沉默着。
  “这真的很重要,相信我,这是为了忆农。”
  秦东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钟强,良久,他叹了口气,“嗯,是有这么回事,真不知你们都在搞什么名堂。”
  “查到了吗?”钟强焦急地问。
  “查到了。”
  “结果是什么?”
  “嗯,只有一个晚上开机,我是说那天晚上我值班,十点多开始,大概开机一个多小时。我不知道别的晚上它开不开机,我不在,但那几个白天,都没开过机。”

  “位置在哪儿?”
  秦东指向窗外,对面支队的楼顶上,竖着高大的天线。
  “怎么?”不安感再次袭来。
  “以那个为中心,半径三十米。”
  “什么?”钟强张大了嘴。
  “你知道那个天线的功率太强了,有干扰,再说那一段时间那个手机根本就没通过话,没法精确定位,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你是说?”
  “我估计就在这个院里。”
  冰冷的寒意紧紧攥住了钟强,好半天他才缓过劲儿来。
  “你告诉他了吗?”
  “当然。”
  “还有那个号码吗?”

  秦东没说话,低下头在抽屉里翻弄一番,抽出一张纸,递给钟强。那是一个移动公司的号码,尽管钟强很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他还是取出手机,在上面记了下来。
  “李忆农怎么了?”秦东揉揉眼睛。
  “你别问了。记住,别和别人提起我找过你。”
  秦东扭头看了一眼钟强,耸耸肩,“我没见过你。”说完,他又低头摆弄起他的设备。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31:21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8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5-01 13:08:04

  到移动公司的调查也很顺利,没费什么周折,不到半小时,钟强就拿到了厚厚的一摞话费详单,那是李忆农最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本来钟强也想查询另一个号码,但意外的是,那不是本市的号码,而是省城的。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钟强。他嘴里叼着烟,躺在床上,翻看着那叠话费详单。单子上有很多熟悉的号码,当然最熟悉的就是他自己的:四月二十六日前,他们基本每天都有通话,有时甚至是两三次,而过了那一天,他的号码就很少出现了。
  看着自己的号码,钟强不禁又想起了过去的时光。钟强是个讲求效率的人,每次的通话时间都很短,可和李忆农,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就好像李忆农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能带给他安全感一样。的确,李忆农能给他安全感,在他面前,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个孩子,这比喻或许有点过,但事实就是如此。如今,他再也不能依靠他了,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自己去面对。人啊,就是这么不可捉摸:拥有的时候,从来不懂得珍惜;而一旦想在意了,你却永远地失去了。

  四月二十六日那天,他们通过两次电话:早晨七点十二分,李忆农打给他;晚上九点五十七分,他打给李忆农。钟强努力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件,他终于记起,那天凌晨死了两个人,李忆农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园林处的宿舍和王大兴谈话,他们的通话被刘队的呼喊所打断。晚上他回到办公室,想起早晨的通话,就给李忆农打了电话。他记得李忆农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稍晚一点他才想明白那可能是他老婆在身边的缘故。“做贼心虚”,他这样评价李忆农,他还提醒自己再给他打电话时得注意些了。

  钟强吐了个烟圈,他简直有些痛恨自己的记忆力了。
  而就在二十六日的前两天,那个神秘的省城号码第一次出现。这个号码的出现,集中在一周左右的时间,频率很高,白天和晚上都有记录。钟强注意到,这些通话都是李忆农打出的,奇怪的是,竟没有一次接通,似乎印证了秦东说过的话——那部手机一直没有开机,即使开机了,也没有通过话。这或许就是小丁提到的李忆农在楼梯间打的那些电话吧,小丁以为是打给钟强的,但钟强心里清楚,他并没有接到过这些电话。看着单子上频繁出现的号码,钟强仿佛看到了李忆农那张焦虑、憔悴的脸。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在这之后,另一个号码渐渐多了起来,刚开始两三天一次,然后是一天一次,最多的时候,一天竟有四次。这就像代替了以前的钟强,而这个号码,钟强闭着眼睛都能拨出去——它是刘队的。
  这个发现让钟强震惊不已,无论如何,对于李忆农最后的一段日子,刘队应该知道得比他清楚得多。他又有了不舒服的感觉,就像那天在刘队办公室门口看见李忆农和刘队一样,“就像个外人”。那天他们在办公室究竟谈了些什么?刘队和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钟强头痛欲裂。必须得和刘队谈谈,可谈些什么,怎么谈呢?
  回家的路上,钟强拨通了李志军的电话,简单寒暄过后,钟强请他帮忙做两件事,一是查一下那个省城号码的注册资料,以及通话记录;二是尽一切可能找到林兵。
  “有协查手续吗?”李志军问道。
  “没有,这是私事儿,”钟强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一个搭档出事了,可能和这些有关。”
  “我明白了。”李志军简短地说。
  第二天下午,李志军的回话就到了。那是一个预付费的号码,不需要实名注册,无法找到使用人的资料。通话记录只显示了一个号码,但没产生任何费用,换句话说,这个号码从来没被接通过。不出所料,通话记录上的号码是李忆农的手机号码。另外,李志军已经安排关系寻找林兵。

  “狗娘养的,真他妈狡猾。”钟强小声嘀咕着。
日期:2009-05-02 11:12:16

  与刘队的谈话远远超出了钟强的想象。刘队本是个随和的人,没什么官架子,和李忆农一样,钟强在他面前一向很随便,毕竟跟了刘队那么多年。
  “你小子准备个发言,马上就该开庆功会了,你那个三等功批下来了。”
  “哦。”钟强简短地回答一句。
  “哦?怎么了?”刘队抬起头,“不太兴奋嘛。”
  “我哪儿兴奋得起来啊?”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还在想忆农的事?”
  “嗯。”
  “我心里也很难过。”刘队点着烟,又扔给钟强一根。
  李忆农出事后,这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谈论李忆农。在警队,除了李忆农,刘队是他最亲近的人,可自从看了李忆农的通话记录,钟强心里就怪怪地,像是对刘队心存芥蒂一样。
  “忆农真可惜。”刘队兀自念叨着,“孩子那么小,就没了爹,有时间我们多过去看看。”
  “嗯。”钟强一直看着刘队。他在观察刘队,这个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些天我一直都睡不好,一闭眼就是忆农,哎,人真没处说去。”刘队的眼睛湿润了,钟强感受到他的真诚。
  “我也是。”钟强打量着刘队,很多事他想知道,但不知如何开口。

  “你这次表现不错,上边也都知道了,往后好好努力,你知道陈队快退了。”
  “可是刘队,你不觉得忆农死得很蹊跷吗?”钟强终于鼓起勇气。
  “嗯?”
  “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别瞎想,忆农牺牲了,他为我们抓到了那个混蛋,他是个英雄。”
  “可是英雄也不至于死啊?”
  “忆农已经走了,我们别再打扰他了。”
  “你都知道,是吗?”
  “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周亮并没有杀忆农。”他刻意回避了“自杀”二字。
  “胡说,”刘队猛地拍了下桌子,“他是在搏斗中牺牲的。”
  “可是你我都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这会儿刘队正用双手捂着脸,这是他的真情流露。钟强明白,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至少刘队也判断出李忆农是自杀。
  “就是那样,”刘队看着他,“他已经获得了烈士称号,国家会负责照顾他的家庭。你别乱捅娄子。”
  “我不会捅娄子,我也明白你的心。”钟强坚定地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要还给忆农一个公道。”
  “没有什么真相。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走了。”
  “不,一定有真相。刘队,我问你,上次忆农在这间办公室,和你都谈了什么?还有,他出事之前,你们频繁地通话,都说了些什么?”
  “你在调查我?你怀疑我?”
  “我没调查你,我怎么会调查你?我是在忆农的通话记录上发现的。”
  “钟强,你知道,你和忆农,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我知道,可正因为是你的孩子,我们不能不管他,是吗?”
  刘队沉默了,他又点着烟,沉思良久。
  “我们好好想一想吧。钟强,今天这些话,绝对不能和第二个人说起。”
日期:2009-05-02 22:42:32

  钟强极为郁闷地离开了刘队的办公室,这样没有结果的谈话,在他和刘队之间,还是第一次。两个人都很坦诚,但他们都在隐藏着什么——这是钟强的直觉。

  如果刘队问起,他自己能说到什么程度呢?钟强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后悔。和周亮在医院的那番对话,或许可以转述给刘队,但是光盘的事,他能告诉刘队吗?那是天大的秘密,按照钟强对李忆农的了解,除了自己,他应该不会告诉任何人。如今李忆农走了,他能违背他的意愿,将它公之于众吗?
  恐怕不能。
  那么他又能期待刘队说出什么吗?看情况,刘队不仅推断出李忆农的自杀,而且极有可能掌握着导致他自杀的线索,而这正是钟强所苦苦追寻的。李忆农死后,刘队选择了沉默,这或许是为死后的李忆农安排一个最佳结局,或许也有领导层明哲保身的因素,但更可能的是他同时在为李忆农保守着一个秘密,而这秘密的泄露,足以让李忆农身败名裂。他自己不也是在保守着光盘的秘密吗?
  可能他错怪刘队了。刘队怎么说?“钟强,你知道,你和忆农,就像我的孩子一样。”这话他完全相信。一个父亲般的人,怎么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呢?刘队剩下的话,有很强烈的暗示——他不希望有人去追寻真相,而这恰恰说明他不仅知道,而且在故意隐藏真相。
  “别瞎想,忆农牺牲了,他为我们抓到了那个混蛋,他是个英雄。”

  “忆农已经走了,我们别再打扰他了。”
  “就是那样,他已经获得了烈士称号,国家会负责照顾他的家庭。你别乱捅娄子。”
  “没有什么真相。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走了。”
  钟强想起了这些天自己内心的痛苦与挣扎。或许与自己相比,刘队更痛苦吧——他洞悉一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忆农走,这样的煎熬,一般的人能轻易承受吗?不仅如此,其中的秘密他得隐藏终生,而且还得经受像他这样人的无端揣度。
  事实果真如此吗?但愿他没有让刘队感到伤心。
  但是,这样就可以不去追查真相吗?如果是这样,这一辈子他何以心安?他如何能抓到那个凶手?
  他曾发过誓,“李哥,我们会抓到他的。”话犹在耳,而李哥尸骨未寒。
  刘队的最后一句话,喻示着太多的可能性,让他浮想联翩。
  该怎么做?他实在是打不定主意。等等吧,没准刘队能帮自己作出决定呢。他有什么理由不信任刘队?
  想到最后,钟强发现自己暗暗心酸。这个秘密,李忆农竟告诉了刘队,而没有告诉自己。
 楼主| 发表于 2009-10-9 11:31:33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事件[BL]》 第49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5-03 10:51:01

  钟强趴在办公桌上写总结发言,不管怎么说,毕竟立了个三等功。可刚写了几句话,他就写不下去了。李忆农已经走了,得到再多的东西,又能怎么样呢?
  他从抽屉里取出那叠话费清单,无意识地翻动着。他和李忆农曾通过那么多次的电话,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说?他盯住单子上的一点,努力回忆当时他们通话的内容。记不清了,他最终放弃了这种努力。
  他的思路又转到李忆农最后的日子。有一周的时间,李忆农曾频繁地拨打那个神秘的号码,可以想象,当时他是多么急于和那个号码的主人通上电话。奇怪的是,他所拨打的这些电话,没有一次被接通,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李志军提供的关于那个号码的情况显示,那个号码从注册起,就从未向外拨打过电话。
  李忆农是如何知道这个号码的呢?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他从未注意过的问题。
  “呦,头儿查话费单子呢。”小王从门外走进来。
  “去,哪儿那么多事。”
  “哈哈,紧张什么啊?”小王笑嘻嘻地,“看样子,不是你的单子吧?”
  “别乱说,”大周接过话茬,“顶多是你嫂子的,他还能查谁的?”
  “不会吧,头儿,难道是咱嫂夫人有什么情况,红杏出墙?”
  “小王,这种事你也说得出口。”大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不知道,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说出来就没意境了。”他把头转向钟强,“是吧,头儿?”

  钟强看着这哼哈二将,苦笑了一下,“都没事了闲的,是吧?结案报告写完了吗?”
  “小王,我说什么来着,就你小崽子不懂规矩,怎么样,有人公报私仇吧?”
  “嗨,咱认了,谁让他是咱头儿呢?”小王在椅子上坐定,“不过话又说回来,头儿,查那个查不出什么,那只是通话时间、次数的记录,真要想查问题,查短信记录啊。”
  钟强本想骂小王几句,但小王的最后几个字,生生地把他的话憋了回去。
  对啊,还有短信呢,他怎么从来就没想到呢?
  钟强几乎从来不发短信,他嫌那个费劲,不如通话来得痛快。他快速地翻阅着话费详单,想找到短信费用记录,但从头至尾,他也没发现。

  “哎,这上面没有短信费用,应该没发过短信吧。”他不自觉地说出声。
  小王和大周相视而笑,“头儿,你是活在二十一世纪吗?现在短信的费用都算在包月里了,谁还单独记录啊?”
  原来还有这个说法,钟强看着话费清单,每个月话费统计处,果真列着一项:月租费 20元。
  蠢,你真蠢!他骂着自己。
日期:2009-05-04 11:05:04

  夏日的清晨,一个男孩奔跑在树林中,土地的清香包裹着他,不经意间,他的手会碰触到晨露,冰凉、湿润。远处,早起的不知名的鸟儿欢快地鸣叫着,就像悦耳的歌曲。男孩被这声音吸引着,渐渐地走进树林深处。他的手里拿着弹弓,眼睛不停地在树梢上徘徊。靠近河岸的地方,晨雾还没有散尽,朦朦胧胧的白色笼罩着树林。男孩稍稍犹豫一下,但远方的鸟鸣声呼唤着他,他一头扎入雾中。

  忽然,鸟鸣声听不到了,一阵奇怪的咚咚声,传入男孩的耳中。不由自主地,男孩在迷雾中,直奔声音的方向。终于,在树林与河岸之间的空地上,他看到一座灰色的建筑,像是一个厂房。咚咚声越来越响,男孩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停在一扇玻璃已破碎的窗户前,上面的铁栏杆泛着红色的锈迹。
  他踮起脚,向房间里望去。他的眼睛努力地适应着里面的昏暗。一个全身白衣的人,背对着他,站在房间的中央。在他的前上方,刚刚高过头的地方,悬挂着一个椭圆形的传送带,它缓慢地转动着,东东的声音就发自那里。
  一个肉色的物体从传送带的背面转了过来,正好停在白衣人的身前。男孩不禁睁大了眼睛——那是个赤裸的男体,两只手吊在传送带上的铁环里,整个身体呈大字型,不规则地前后摆动着。白衣人伸出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怜爱般抚摸着向下耷拉的头。然后,他向一边侧了侧身,在旁边的操作台上抓起一根橡胶管,打开龙头,霎时,一股水流喷射在人体上,在赤裸的肌肤上形成一片又一片水花。

  白衣人腾出左手,托住男人的后背,右手拿着水管在男人身上从上到下仔细地清洗着。很快,水流集中到男人的下体。男孩目不转睛,他从未看过成年男人的私处:蓬松浓密的阴毛,随着水流变成一绺一绺的,老实地服帖在皮肤上,而中间的家伙却顽皮地抬起了头。
  男孩吃惊地注视着身体的变化,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地方会越变越大。里面一定积满了水,他想,就像橡皮管里注满水充涨时一样。那个东西越涨越大,越挺越高,白衣人用手摸了摸,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男孩看到了他永远也不会忘却的一幕:白衣人放下水管,拾起一把巨大的剪刀,对着根部剪了下去。他接住遗落下来的硕大的家伙,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里。
  咚咚声再次响起,赤裸的男人转动着,消失在传送带的背面。
  男孩的心也咚咚地跳着,他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毛骨悚然。
  白衣人转过身,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窗户,紧接着,他手持剪刀,缓缓地向男孩走来。冰冷无神的眼睛和锋利无比的剪刀,让男孩陷入巨大的惊恐,他转身想逃,却无法迈动脚步,他想大声呼救,无奈却只是张大了口,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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