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盘事件

Aily

《光盘事件[BL]》 第99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09　23:26:13

　　培训课程枯燥无味，党校的教授和讲师照本宣科，套话连篇，很多人并没有感到能学到什么新东西，纯粹就是来打发时间。偶尔从校外请来一些专家，结合实际的讲述，还会有一些亮点出现。如果是放在大学，这样的课钟强早就想法逃掉了。尽管如此，管理却很严格，上午听课，下午讨论，晚上统一住宿，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钟强熬过了一周，他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但是既然来了，他就得呆下去。组织的力量很强大，他还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
　　大周曾打来电话，说没有人记得十年前曾办过张宏伟的案子。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知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刘队的案子，他已然出局了，尽管心急如焚，但是他无能为力。
　　每天傍晚，吃过晚饭，是他最惬意的时候。隔着僻静的马路，学校的对面就是海滩。他喜欢一个人沿着海滩慢慢地散步。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听着海涛的声音，他的大脑分外空明。

　　从李忆农第一次因为光盘找他，半年过去了，李忆农与刘队先后含恨而去。事情的起因，貌似光盘，但实质却极有可能和十年前的某件事有关。如果他的分析没有错误，正是十年前的事件，引发了这一系列谋杀，而且从现在的情形看，杀戮仍未结束。
　　无论是报复，还是灭口，有一个人绝对脱不了干系，这个人就是刘局。他应该是当年事件的知情者，也很可能是“使者”的下一个目标。最起码，他对近期发生的事应该有所察觉，对自己的处境也会了然于心。按道理，即便不去缉拿真凶，他或许也会采取一些措施来保护自己，这正是钟强心里期冀的地方，没准儿他们会凭此成为同盟军。可是刘局的所作所为却颇值得玩味。先是力排众议，提拔钟强担任副支队长，继而鼓励钟强全力侦破刘队的案子，然而一旦他把这些和十年前的事件联系起来，刘局明显地退缩了，甚至暗中寻找理由，把他安排到党校参加培训。不管理由多么冠冕堂皇，直接的结果就是钟强远离了刘队的案子。

　　难道十年前的那件事，真的是不可踏入的雷区吗？
　　钟强坐在礁石上，看着脚下的海。海水随着潮涌，不停地拍打着礁石，掀起了一层层的浪花。这些浪花被撞得粉身碎骨，转瞬即逝，可新的浪花却层出不穷。
　　他想起了坐在李忆农墓碑前的誓言。他点着一根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周五下午有篮球比赛，所以午饭提前了。度过了无聊的一周，下午总算可以回家了，不仅钟强，包括参加培训的所有人，都像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今天的午餐，破例供应了啤酒，钟强也取了一听，自斟自饮。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许军的电话，告诉他他已经回到酒店去上班，又问他周末回不回家，如果回，两人找时间喝点酒庆祝一下。许军回去上班，钟强打心眼里高兴，他关切地询问了他腿的情况，答应他回家再定时间。

　　下午的比赛很激烈，钟强是绝对的主力。他打得很投入，沉闷了一周的精力，在这一刻才得以爆发。临近中场，一名队员不小心崴了脚，一瘸一拐走下场去。钟强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打全场体力消耗很大，下半场大家都有些力不从心，两个队不停地换人。但钟强并没有得到多少休息时间，他是场上的灵魂，缺少了他的队伍，就是一盘散沙。钟强的表现，博得了一阵又一阵喝彩，这让他不禁有些自得。说时迟，那时快，自己的队友又组织了一次快速的反攻，将球从后场直接传给了跑到前场的钟强。这个球传得有点大，钟强跳起来也没有够到，场下传来一片惋惜声。钟强的双腿重重地落在地面，一动不动。

　　对方已经在边线发了球，可钟强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人们这才发现不对劲儿，纷纷围了上来。
　　“怎么了？”有人问。
　　“我的腰，”钟强皱了皱眉头，“动不了了。”
日期：2009-08-11　14:38:24

　　周一上午，许军按响钟强家门铃的时候，钟强正在卫生间洗澡，听到铃响，他连忙裹了件浴衣，打开房门。
　　“这么快？”

　　“着急看你不能动是什么样子。”许军哈哈一笑，他来之前和钟强通过电话。“都不方便动了，还洗什么澡啊？”
　　钟强把许军让进屋，“你不知道昨晚上有多闷，出了一身汗，不洗澡难受啊。”钟强看了许军一眼，“不过洗了更难受。”
　　“怎么？”
　　“够不到后边，不能弯腰，腿也洗不到。”
　　“你看看，你看看，都老胳膊老腿了，瞎折腾什么啊？”许军埋怨着，“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还楞充绝对主力。”边说他边脱衣服。

　　“你要干嘛？”见状钟强忙问。
　　“干嘛？给你洗澡啊。”
　　“不用、不用。”钟强推脱着。
　　“和我还装什么啊？”许军已经脱掉了上衣，推着钟强的后背往卫生间走。钟强无奈，摇摇头，随他。
　　进了卫生间，钟强脱掉浴衣，背对着许军站在蓬头下，后腰上的一块膏药分外显眼。
　　“这膏药都湿了，揭了吧，贴几天了？”
　　“揭吧，贴了两天了。”

　　许军小心翼翼地快速揭掉膏药，拿在手里，笑了笑，“嗬，粘掉好多毛，疼不疼？”
　　“你说呢？废话，快点。”钟强猛地打开淋浴，水哗哗地冲下来，溅了许军一身。
　　“你这是打击报复。”许军向后闪了闪。
　　钟强冲了冲身子，关掉淋浴，给浴花打了些浴液，递给许军，“拿着。”
　　许军把膏药扔到垃圾桶里，接过浴花，在钟强的后背擦了起来，然后又蹲下，在钟强的腿上擦来擦去。钟强稍稍叉开腿，上身前倾，双手伏在墙壁上。
　　“转过身来。”
　　“啊？”钟强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过来，他向下看着许军，只见许军的头随着手的动作晃来晃去。

　　擦着擦着，许军“扑哧”一下乐了。
　　“怎么了？”
　　“亏我不是个女人，”许军停下手，向上张望着钟强，“不然你这一腿毛，不都得给拔光了啊？”
　　“就你多事。”
　　许军笑着站起来，把浴花扔给钟强，“擦完了，你自己冲吧。”说完他退了出去。
　　看着许军的背影，钟强摇头苦笑，他转过身，打开淋浴，水流急急地冲了下来。

Aily

《光盘事件[BL]》 第100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12　00:14:28

　　钟强换了个沙滩裤，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贴膏药。
　　“帮人帮到底，给我贴上吧。”钟强走到沙发边，挥了挥手，“让开。”然后他整个人都趴在沙发上。
　　“嗬，还真成爷了。”许军接过膏药，在沙发边蹲下，用手摸着钟强的后腰，“贴哪儿啊，还是原来的位置？”
　　“往下点，再往左边点。”钟强指点着，冰凉的膏药贴在身上，马上火辣辣地。许军的手并没有离开，沿着膏药的外延做着按摩，钟强觉得暖暖的，很舒服，闭上了眼睛。
　　“往里点。”
　　“给你揉揉后背。”
　　钟强将身体向里面挪了挪，许军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双手轻轻抚摸钟强的脖子。

　　“看你趴着这姿势，我想起件事。”
　　“什么啊？”钟强的头正被压着，说完这几个字，咽了口唾液。
　　“我刚到学校那几天，有一群小子成天向楼上的女生喊话。”
　　“哦？喊什么？”
　　“他们组建了一个‘广播电台’，用另一个同学的名字作名称，就叫“‘王信义广播电台’。每天吃完晚饭，他们就开始喊。”许军酝酿一下情绪，学着当时的情景，“王信义广播电台，王信义广播电台，现在开始广播。广大的女同胞们注意了，我们敬爱的王信义同志就要上去慰问你们了。请你们在床上呈‘大’字型躺好，静候王信义同志。”

　　“你们真是没事闲的。”说完，钟强又咽了口唾液。
　　“所以啊，我一看你趴在这儿，就想起了那句话。”
　　“哪句话啊？”钟强说完才反应过来，“切，那能一样吗？她们是大字型，我可是太字型。”
　　“也对啊，”许军笑起来，“尽管那一点儿不明显，但也是有啊。”
　　“你大爷的。”钟强闷声骂了一句。
　　虽然嘴没消闲儿，但许军的手也一直没有闲着，钟强觉得后背着实是轻松了不少。
　　“咱手艺怎么样？”
　　“还是那回事儿。没看出来啊，从哪儿练的？”
　　“部队呗，想当年净伺候当官的了。”
　　“也挺好，不然哪有这手艺啊？”
　　“去你的，”许军的手滑到了膏药上，“疼得厉害吗？”

　　“还行吧。”
　　“这回不用去培训了吧？”
　　“反正这几天肯定是去不成了，我上午和党校、局里都请了假。”
　　“那就好好在家里歇几天吧。”许军停住手，拍拍钟强的后背，“行了。”
　　“哦。”钟强吐了口气，想坐起来。
　　“等等。”许军按住钟强。
　　“怎么了？”
　　“我再给你踩两脚，估计就没事了。”

　　“真的假的？你那么重？”
　　“小样，还不相信我。”说话间，许军已脱了鞋，站到沙发上。他先放上一只脚，在后腰处揉了揉，然后扶着墙把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他试了一下，松开手，把身体的重心都放在了两只脚上。
　　“怎么样，禁得住吗？”
　　“还行。”两只大脚缓缓地在后背上游走，不一会儿竟让钟强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热气好似在丹田涌动。
　　“你看你多大面子啊，还得我老人家亲自给你服务。”
　　许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却那么飘渺，钟强再次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钟强的老婆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这一切。“你们在干什么？”
日期：2009-08-12　17:16:52

　　许军回过头，见到女人，楞了一下。女人关上门，快步走过来，边走边说，“快下来，快下来，他那腰不能踩。”
　　许军尴尬地跳下来，女人用手摸摸钟强的后背，“活动活动，看怎么样。”
　　钟强动动腰，坐起来，“没事，舒服多了。你怎么回来了？”
　　“还不是给你做饭？”女人看看钟强，又看看许军，“还没拍片子呢，不能乱按摩的。”
　　许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许军，这是你嫂子。”
　　“嫂子。”许军点点头。
　　“你就是许军啊？”女人也笑了，“钟强经常提起你，你的腿没事了吧？我才知道你受伤，也没来得及去看你。”
　　“没事了，嫂子。”

　　“对了，刚才着急，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嫂子，我也是过来看看强哥。”
　　“行，那你先坐着，我去做午饭。钟强，你陪他聊聊，许军，中午就在这儿吃了。”女人边说边往厨房走。
　　“嫂子，不用。”

　　“来了还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
　　“不是，嫂子，”许军犹豫着，“午饭我已经安排了，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他是饭店老板，不费事，你就别做了。”钟强对女人说。
　　“这样啊，”女人看看他们，“那我先回屋休息了。”
　　女人进屋后，许军忙问钟强，“刚才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钟强扭过头看看卧室的方向，“她人挺好的，熟了你就知道了。”

　　“嗯，我看她人也很好，你小子挺有福啊。”
　　“那是。怎么样，你也别闲着了，想要什么样的，让你嫂子给介绍一个？”
　　“我看行。”
　　“这可是你说的啊。”钟强坏笑着，掉头向屋里喊，“哎，你出来一下。”
　　“强哥，别呀。”许军想阻拦，但根本来不及。

　　女人从卧室走出，满脸疑惑，“怎么了？”
　　“你看咱兄弟，这么好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呢。有没有合适的，给张罗一个。”
　　“不会吧？”女人来了兴致，在沙发上坐下，“这么好的小伙子，还会没有对象？是不是挑花眼了？”
　　“不是，嫂子。”许军忸怩起来。
　　“说吧，想找个什么样的，包在嫂子身上了。”
　　“我也不知道啊。”许军挠挠头，求助地看着钟强。
　　钟强哈哈一笑，对女人说，“你看着张罗吧，反正咱兄弟这么好的条件。”
　　“行。”女人也笑了。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女人打开门，三儿满头大汗，两手各拎着一个食盒，后面跟着的人抱着一箱啤酒。女人回过头看着他们俩，瞋怪到：“你们不要命了？”

Aily

《光盘事件[BL]》 第101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14　21:56:05

　　钟强躺在沙发上，无聊地转换着电视频道。内心焦急地等待一个人，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他索性把遥控器扔到一边，点着一根烟。
　　其实这种焦灼，在头一天晚上和小丁通过电话后，就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的心。只不过随着小丁到来的临近，这种感觉愈发强烈罢了。
　　头一天吃过晚饭后，他给小丁打了电话。虽然困在家里不能动，他也不想无所事事。打这个电话，一方面他想问问是否有什么关于李忆农的新的情况，另一方面，他想打听打听小丁和周进及王文峰的交情，看有没有可能通过他们了解一些十年前办理张宏伟案件的情况。
　　但钟强事前从未意识到，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偶然的电话，却给他带来了难以抑制的惊喜。自从刘队和李忆农去世后，历尽了无数痛苦与内疚，他始终是跟在“使者”的后边跑，小丁的话，不仅让他在层层迷雾中看到了一丝光亮，更让他第一次有了自信：尽管绕了很多圈子，侦破的主方向还是正确的。在目前，这种自信就像救命稻草，尤为难能可贵。

　　他第一次摸准了案件的脉搏，哪怕只是一点点端倪，对于他，就足够了。
　　他看了看挂在门厅墙上的表，估计还得过二十分钟小丁才能到。他不想再沉浸到焦灼的情绪里，站起来在客厅踱步。走着走着，他的目光被餐桌边的一箱空啤酒罐所吸引，不由得摇头苦笑。
　　整整一箱，这就是他和许军头一天午饭的战果。
　　有老婆在，他原本没想多喝，许军多少也有些拘谨。可老婆一走，两人就放开了量，不知不觉，一箱酒都见底了，害得晚上钟强被老婆埋怨半天。
　　没法不多喝，也不知怎么，两人就聊到了许军从前的生活。钟强完全被许军的描述吸引住了，心情也随着他的回忆而跌宕起伏。他从未想到，短短的二十几年，许军竟会经历如此复杂的人生。两人时而长叹，时而开怀大笑，眼见得啤酒罐一罐一罐被捏扁扔到纸箱里。
　　想起昨天的事，钟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老婆晚上埋怨他，倒不仅仅是因为喝酒，被许军踩背的事也被她一再提起。还是老婆说的对，腰部有事真不能瞎按摩，更不用说踩背了。早晨起来，钟强对老婆说，腰部有些难受，老婆自然又把他打击一番。在她的坚持下，上午钟强去了医院。好不容易挂上号，又排了半天队，大夫却只是摸摸他，就给他确了珍，连个片子都没拍。或许是人家有经验吧，钟强安慰自己，正好省了钱。

　　吃过午饭，许军打来电话，得知钟强去了医院，懊悔不已。钟强连忙安慰他，说其实并无大碍，不用担心什么，况且有了医院的诊断书，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多休息几天了。
　　“嫂子没说些什么吧？”许军小心翼翼地问。
　　“嗨，没事，她那个人没心没肺的。”
　　“我都不好意思再去你家了，你看，把你踩得病情加重，又把一箱酒都喝完了，我再去，嫂子得用什么眼神看我啊？”

　　“都跟你说了，没事儿。”钟强哈哈一笑。
　　“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儿，你人废了，嫂子不还得找我拼命啊？”许军压抑着自己的笑声。
　　“这你放心，我好使着呢。”
　　钟强笑着拿过烟，刚想点火，这时门铃响了，他知道，小丁到了。
日期：2009-08-16　16:40:02

　　钟强把小丁让进屋，简单寒暄几句，就直奔主题。

　　“说说，你那边什么情况？”
　　“钟队，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这和李队有关吗？”
　　“还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嗯。”小丁点点头，“其实我们也都很突然，都是从别的案子上抽调回来的。”
　　“是吗？”钟强皱皱眉。
　　“是啊，尤其是周进和王文峰，听说是上面点名要的。”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为什么又突然间查起这个案子了？”其中的原因钟强多少能明白一些，但他想听听小丁的看法。
　　“好像是上边在复查通缉令吧。对了，后来市局发了通缉令。”

　　“哦。”钟强沉思着，真实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个。看来和刘局的谈话还是触动了他，刘局一边稳住自己，把自己安排到党校学习，另一边又紧锣密鼓地安排其他人调查张宏伟。这是刘局的策略吗？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莫非是他担心自己知道的内情太多？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即便不能完全肯定十年前的事件一定和张宏伟有关，然而从刘局的反应看，这是一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的线索。
　　你不让我查，我偏要查，钟强对自己说。
　　“你怎么了，钟队？”小丁发现了钟强的异样。
　　“没什么，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这才开始没几天，也没什么进展。据说通缉令发布后，张宏伟就失踪了，这十年里，没有人见过他。”
　　这些钟强早就估计到了，即便张宏伟还活着，他也不会公开活动。

　　“当年的案子你摸清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讲讲。”
　　“我大致都了解清楚了，其实案子不复杂。当年张宏伟办了个贸易公司，主要做出口，查他就是两件事，一件是购买假增值税发票，一件是骗取出口退税。”
　　“这两件事做的都会很隐蔽啊，怎么暴露的呢？”
　　“有人举报啊。”

　　“啊？什么人？”
　　“这说起来也很奇怪。两个举报人，一个是他朋友，一个是他女朋友。”
　　“怎么会这样？”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举报材料上有他们两个的签名。我问过周进，当年他接案子时也对这点迷惑不解。”
　　这也让钟强迷惑不解。这么隐蔽的事，外人轻易无法知晓，可这两个罪名如果查实，张宏伟一定会坐牢，这些张宏伟的女朋友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说现在的世道朋友不可信，恋人之间可不应该这样。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女人毁掉她恋人的后半生？
　　“哦，对了，当年是周进和王文峰办的案子。”

　　“是。”小丁疑惑地看看钟强，但并没有问什么，“所以这次特地把他们抽调回来，因为他们熟悉案情。”
　　“张宏伟认了吗？”
　　“没有，周进说那小子嘴很硬，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可一牵扯到案情，他就装糊涂。”
　　钟强看了一眼小丁，沉默了一会儿，“我记得当年是取保候审了，为什么没查下去？”
　　“张宏伟有关系呗，到检察院就退卷了。”
　　“退卷也可以补充侦查啊？”
　　“周进说，好像咱们和检察院达成了默契，退卷就办取保。”
　　“哦？”钟强又有些迷惑，预审最忌讳的就是退卷，这样做肯定有什么原因。“你是说，在报检察院时咱们就已经决定不再查了？”
　　“大概是吧，”小丁点点头，他明白钟强话里的意思，“周进说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人要收拾张宏伟，但给他点教训就够了。张宏伟关系很广，没人想把事情闹大。”
　　钟强看着小丁，琢磨着他的话。

Aily

《光盘事件[BL]》 第102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17　14:59:51

　　十几年前的张宏伟，也算是小有名气，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公司，做得还不错。对于他的背景以及如何掘得第一桶金，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他对此也刻意保持低调。公司主营纺织品出口，兼做一些国内贸易。据熟悉他的人讲，张最大的本事是不仅能直接从国外拿到订单，而且还能搞到相应的出口配额，这让业内的很多人都极为羡慕。
　　让张宏伟成为公众人物的，是他的私生活。传说他是一个极为放纵自己的人，每晚都会出现在各个夜店，而且陪伴在身边的，总是不同的女人。相比较生意而言，他对此毫不避讳，这也让关于他的小道消息在坊间热传。
　　张为人豪放，短短几年，不分三教九流，他结交了很多朋友，无论办什么事都很方便。极端的例子有两个，一个是他从未考过驾照，但照常开车，交警从来不查他；另一个是，每次他办理出关手续，根本不用去海关，商检和海关的人都是和他喝一顿酒，在他的办公室就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张的父母住在临市，都已经退休，他回家的频率不固定。张系独身，有一个女朋友，自己经营一家服装贸易公司，是几个品牌在当地的代理。
　　十年前，因为涉嫌经济犯罪被立案侦查，后取保候审。举报他的，除了他的女朋友，还有他曾经的合作伙伴张建。张建，本市人，与张宏伟是朋友，曾任张宏伟公司的副总，后因不明原因离职。
　　被取保候审后，因为公司账户被封，其公司业务限于停顿，张也回到临市，在家里休养。五个月后，因为发现新的证据，市局启动补充侦查，张离奇失踪，从此杳无音讯，公司也被迫解散。
　　张家曾四处寻访，未果。期间张父因病去世，他也未露面，众人猜测他已遭遇不测。
　　张宏伟从看守所出来后，张建也因涉嫌经济犯罪而身陷囹圄，坐牢三年。坊间传说这是张的报复行为，但始终无法证实。刑满释放后，张建一直赋闲在家，两年前因饮酒过量而暴毙。
　　张失踪后，他的女朋友也结束了公司，离开本市，去向不明。

　　这是小丁介绍的大概。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啊？”一直等到小丁介绍完，钟强才开口。
　　“之前我也不知道他，那几年我还小，”小丁看看钟强，琢磨一下，“估计你也在外地上学呢。”
　　“嗯，差不多。”钟强想了想，“你说这人也真是奇怪，生生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次给我们的指示，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是啊，看样子像。”
　　“难道他们家就一点音信都没有吗？”
　　“没有，”小丁摇摇头，“听说他是个孝子，可是连他父亲去世，他都没出现，估计凶多吉少。”

　　“你说那个张建，是突然暴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故事？”
　　“应该没有，我们问过他家里人，当时正是冬天，他酒喝多了，没能上楼，就躺在楼门外冻了一宿，第二天发现时人早就不行了。家属报了案，也进行了尸检，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个死法说怪不怪，但我总觉得蹊跷。他那天和谁喝酒？”
　　“他家里人也不知道，听说只是和朋友。因为没有凶杀嫌疑，后来也没调查。”
　　“那个女人呢？我是说张的女朋友。”
　　“我们昨晚刚去过她父母家里，起初他们还不愿意说，我们吓唬吓唬，最后总算知道了，她现在就在北京。”
　　“这样啊。”钟强猛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掐灭，“你们准备怎么调查？”
　　“这不是刚开完会吗嘛，我们分了几个组，一个组在本市调查，一个组去广州，当年的假发票就是在那儿买的；我们这个组去北京，张宏伟是在北京上的大学，配额也是在北京搞的，我们要在那儿查他的社会关系，顺便再去他女朋友家。”
　　“这个网可够紧的，但愿你们能查出些东西。”钟强想了想，叮嘱小丁说，“如果方便，把进展随时告诉我，但要注意，不能让别人知道。”
　　小丁打量着钟强，半晌才缓缓点头。“钟队，这和李队有关，是吗？”
　　“我现在不确定，但这条线索不能放。”
　　“我知道了，对了，你的腰怎么样了？”
　　“没什么，不碍事。”钟强眨眨眼，笑了。

Aily

《光盘事件[BL]》 第103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18　11:57:41

　　对张宏伟的案件，钟强越想越着迷，这不仅仅是出于对光盘事件的关注，更多的是一个刑警的敏感和好奇。案子的前前后后，处处显得不合常理，甚至有些诡异。
　　钟强回想着对这个案子的了解过程。首先是刘丽发现了一份不合常理的通缉令，继而猜测这就是当年刘队和李忆农经办过的案件。刑侦支队的请示报告（出自现今刘局之手）以及张局的批示，都证实当年刑侦支队的确经手了侦破工作，并转给经侦支队，但蹊跷的是，无论是刑警支队，还是经侦支队，都没有留下相关办案记录，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刘局居然不肯承认当年有这个案件存在。
　　这不能不让钟强对刘局产生怀疑，并把他和光盘事件联系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钟强倒不怎么感到意外了，或者可以说，都在印证钟强的怀疑。当他提及十年前的事件之后，他被派到党校参加培训，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继续参加对案件的侦破。有人在对揭露十年前的真相心怀恐惧吗？很有可能。在侦破刘队及其家人案件的过程中，尽管对过去刘队经手的所有案件都进行了梳理，但没人能提出和某个具体的案件有关，更别提是一个警队内部现今无人知晓的案件了。只有钟强，分别向陈队和刘局提出了十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如果没有看到光盘，他应该也是无从知晓。之后的发展，颇具戏剧性，他先是被提拔为副支队长，在再一次向刘局提及十年前的事件后，他干脆被暂时调离出警队。

　　这是对他的拉拢和警告吗？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谈话一定对刘局产生了触动，小丁带来的消息完全证实了这一点。尽管对自己矢口否认，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举动，恰恰说明了刘局的重视程度。无论表面的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也难以掩饰刘局内心的虚弱，还有恐惧。
　　刘局一定也意识到刘队的死和十年前的事件可能存在某种关联。

　　十年前的事件，刘局不仅应该知情，而且极有可能也是参与者，甚至是策划组织者。
　　如果是这样，刘局也应该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的境地。
　　同样地，对于隐瞒真相而言，刘局的所作所为，说明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最大的威胁。
　　想到这儿，钟强惊觉自己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自己肯定不会停止调查，钟强了解自己，为了刘队和李忆农，他不会善罢甘休。这一点，陈队和刘局是否也会了解呢？
　　他再一次紧张起来，仿佛又感受到那双如影随形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颤。
　　自己是如何向他们提及的呢？他回想着，好像是编造了一句谎言，说是刘队临终前和他提到了十年前的事件。这是个很好的借口，但是他们能相信吗？自己能通过档案处的关系调查，他们能否也想到这个途径呢？
　　钟强再也坐不住了。他掐灭烟头，随便套了件衣服下了楼。小区的超市有一部公用电话，站在门口，他犹豫了，他和这儿的人太熟了。他想了想，走出小区，穿过两个路口，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停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刘丽办公室的号码。几声铃响之后，刘丽接听了电话。
　　“我是钟强，说话方便吗？”
　　“就我一个人，你说。”

　　“千万记住，对任何人都别提起你查档案的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别承认。”
　　没等刘丽的反应，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这仿佛让他卸下了一个包袱，但他发现自己的心愈发沉重。
日期：2009-08-19　01:16:43

　　钟强转过身，点着一支烟。马路上人来人往，他警觉地打量着四周。所谓做贼心虚，就该是这个样子吧，钟强无奈地笑笑。做了这么多年刑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可刚刚的表现却让他怅然若失。表面上，刑警亦正亦邪，那是为了工作。在他心中，却始终存有一道底线，那就是正直。记得刚毕业时，妈妈对他说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句话，他一直牢牢地记着。
　　自己这样算什么？他锁紧了眉头，难道从此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吗？这什么时候才能是头儿呢？
　　这是一场不知道结局的博弈，不仅是结局，甚而不知道对手。尽管充满风险，他无法退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比如刘丽，但愿他的决定不太晚。
　　路边树下有一个冷饮摊，一个老人正带着幼儿坐在桌边喝酸奶。这情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时。他记得那时的冰糕还是论勺卖，一角钱一勺，冰棍儿也只不过五分钱一根。那时家境不好，能吃到一勺冰糕简直就是奢望。

　　钟强走过去，也在桌边坐下，向老板要了瓶可乐。幼儿瞧瞧他，又低下头喝酸奶。看到幼儿的表情，他不由得有些痴了，他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案子上。和小丁谈话时，他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们好像漏掉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现在这种感觉再一次袭来，他不禁皱皱眉。
　　的确，当年的案子到处都透着诡异。当年的案子，可大可小，刘丽说张宏伟在看守所呆了一个月，实属正常的情况。检察院退卷，公安局办理取保候审，这应该是张宏伟活动的结果，按照流程，大概需要这么长时间，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一切还合乎常理。
　　但对象是张宏伟，如果他真是传说中的那样，这又有些难以解释。从处理的结果看，警方并没有坚持查处，而是在检察院退卷后，直接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办案过程中受到了外界的压力，正好趁着检察院退卷来解套；另一种则是从一开始就没想真的查处，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做样子。无论哪种情况，凭借张宏伟的社会关系和活动能力，在刚进警队时就可以摆平此事，直接办理取保候审。看守所的环境众所周知，如果没有必要，没有人会想着把张宏伟送进去。即便最初警方态度强硬，在把张送进看守所后才受到压力，简单的处理办法是坚决不能报捕，毕竟单个机构处理起来要容易得多。可是从事实看，警方已经向检方申请逮捕，检方才会介入，然后才会有退卷。当然，也有可能是张的活动只是在检方才取得了效果，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没有警方的配合，这个局不好做。

　　究竟为什么张宏伟在看守所会呆满一个月呢？钟强忽然想到了小丁的话。小丁在提到周进当年办案的感想时，说他觉得就好像有人要收拾张宏伟，但给他点教训就够了。如果事实如此，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这一个月就是事先编排好的剧本，点到为止，才不会鱼死网破。
　　但问题是，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同时来调动警方和检方来上演这出悲喜剧呢？
　　照此思路，所谓检举揭发，就是整个圈套的起点，究竟是谁，通过什么手段，能令张的恋人与昔日好友和他反目呢？
　　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Aily

《光盘事件[BL]》 第104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20　00:50:45

　　付了帐，钟强站起身，沿着马路往家里走。自从有了车，他很少再步行了，今天难得的这一次，让他很放松。平时的这个时候，应该正忙于工作吧，他忽然发现，除了工作，自己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这样闲暇的落寞，恐怕轻易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吧。
　　闲暇的落寞，钟强看着渐渐变成墨绿的树叶，自嘲地笑了。看来，他真的无法脱离开工作，这不，一根烟还没有抽完，张宏伟三个字又在他的眼前晃动起来。
　　张宏伟应该也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吧，他记得小丁说过，取保候审后，因为公司的账户仍未解封，公司的业务陷于停顿。那时的张宏伟会做些什么呢？他是否也会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呢？他的心情是否如他一样落寞呢？
　　钟强想了想，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张宏伟肯定不会和他一样，换句话讲，他永远也比不上张宏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小丁一边讲，他就一边在心里给他画像。张是一个张扬的、充满野心和激情的人，而他自己则趋于内敛和保守。
　　遭受了挫折与打击后的张宏伟，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呢？他会蛰伏吗？按照他的性格，恐怕未必。小丁说，他回到了临市，他是在养精蓄锐吗？
　　凭张宏伟的能力，弄清事件的原委，应该不是件太过困难的事情，他或许早就意识到事情绝不只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一方面他会想尽各种办法保护自己，消除不良影响，使公司早日重回正轨，另一方面，他会暗中处心积虑地消除威胁，并伺机报复。
　　伺机报复，想到这四个字，即便是在夏末的午后，钟强也不由得感觉到一丝寒意。心怀报复之心，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恐惧，尤其这个人又颇具能力。从这个角度讲，张建的死亡似乎是必然的，钟强从一开始就没把它当做意外。他的女朋友离开本市，去北京生活，是否也与此有关呢？
　　但张宏伟不会不清楚，他们只是别人手中的卒子，他真正的报复对象绝不会仅于此，他知道幕后另有黑手。
　　钟强的心一紧，莫非已经有事情发生，只不过没有被和这一切联系起来？难道李忆农与刘队的死，也是这复仇的一部分？
　　在编好的剧本里，警方和检方，只不过就是工具，大家都是例行公事罢了，这一点张宏伟应该会想明白，他理应不会和这些人为难。就像王文峰和周进，还有检察院的什么人，至今都还活得好好的，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麻烦。再说，和专政机关作对，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如果没有深仇大恨，没有人会轻易碰触这条底线。

　　李忆农和刘队，究竟做了什么？
　　周进曾暗示，收拾张宏伟是有目的的。无论这目的是什么，照情形看，都没有达到预先的目标，或者更有甚者，张宏伟的反击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么看来，第二次查处张宏伟就顺理成章了，钟强豁然开朗。
　　但愿我的分析是正确的，他想。
日期：2009-08-20　11:56:27

　　两周没到队里了，见到那个熟悉的建筑，钟强倍感亲切。和看门的老头儿打过招呼，他扶着楼梯慢慢上楼，刚拐到平台上，就看见了大周。

　　“哎呀，这不是头儿吗？稀客啊。”大周就是这副德行。
　　钟强白了他一眼，慢慢挪动脚步，大周见状连忙过来搀扶，“头儿，这么严重啊，你也是的，在家休息，往这儿跑什么啊？”
　　“嗨，别提了，在家里都快憋死了。”
　　听到这句话，大周忍不住笑了，“你呀，就是个劳累命。”他故作亲密，将嘴凑近钟强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不过头儿，这腰可是男人的命根啊，这儿废了可什么都干不成了。”
　　钟强心情好，也和他开起玩笑，“嗯，还是老大哥有经验，往后多传授两手。”

　　大周没料到钟强是这种反应，一时有些发愣，钟强笑笑，催促他，“走吧。”
　　转眼到了三楼，大周看钟强要去陈队的办公室，点点头离开了。陈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钟强敲了一下，推门而入，陈队正坐在座位上，看见他，连忙站起来。
　　“怎么样，好了吗？”
　　“不行，”钟强苦笑，“你看，不能躺，不能坐，不能站，晚上睡觉只能趴着。”
　　“这么厉害？去医院了吗？”
　　“去了，医生说是脊椎小关节损伤。”

　　“那怎么治？”
　　“没有好方法，只能静养。”
　　“是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可不是，这一时半会儿好不利索，难受死我了，而且医生说了，落下这病根儿，就容易复发，以后不能做激烈运动，也不能干重活。”
　　“哎，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陈队摇摇头，“你看，这不一直说去看看你，哎，也抽不出时间来。”
　　“看什么看啊，又死不了。”钟强抽出烟，扔给陈队，又为自己点着一根，“队里忙不忙啊？”
　　“能不忙吗？整天事儿不断。”陈队皱皱眉头，吐出一口烟，“没啥变化，和你在时候一样。怎么，有什么事？”
　　“是这样，”钟强看起来有些为难，“我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北京的康复中心，我想过去看看。这样动不了，我憋得实在难受。”

　　“跑那么远去看？”陈队看着钟强，“不过也好，好好治治，别落下病根儿。”
　　“我也这么想，不过我就担心队里忙。”
　　“忙不忙能怎么的，你就是没受伤，也是在参加培训呢，该去就去吧。”
　　“好吧，我再和刘局请个假。”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钟强告别了陈队去市局。

Aily

《光盘事件[BL]》 第105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21　13:12:06

　　和刘局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被局长叫去商量事情了，临走他特意嘱咐钟强在办公室等他，他想和他好好谈谈。这是钟强第一次来局长办公室，他一个人歪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谈什么呢？钟强不愿多想。他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厚厚的玻璃窗把一切喧嚣都阻隔在外边，他只看见街道上车水马龙，却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刘丽的办公室就在楼下，尽管他一次也没去过，但是他知道她在那儿。对她的记忆，更多地停留在大学时代，工作后，尽管在一个系统，他们几乎也没怎么见过面。他现在才明白，他有意无意躲避着刘丽，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刘丽后来的举动，让他感动，也觉得亲切。对他，她仍旧心无芥蒂。他有些后悔把她牵扯进来，但愿她别受什么影响。
　　两根烟抽完了，刘局还没有回来，钟强多少有点不耐烦。他想离开，但知道他只能等。他环顾着刘局的办公室，统一的装修，统一配备的家具，看不出任何个人品味。做刑警的可能都这样吧，简简单单的，钟强自忖自己的房间还没有这儿整洁。钟强发现刘局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摞报纸，这引起了他的兴趣。与其干等，还不如看会儿报纸打发时间。
　　最上面的是日报，钟强信手拿过，翻阅着。头版头条是关于本市奥运冠军庆功会的消息，他看得很仔细。其中的一个运动员他很佩服，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大器晚成，接连拿了两届奥运会冠军。这需要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与努力，他自愧不如。
　　剩下的版面他只是随意浏览了一下，现在的党报越来越没有看头。他翻阅着其余的报纸，一份省报，一份法制日报，一份人民公安杂志，最下面是一份参考消息。在所有的报纸里，他最喜欢看《参考消息》了，他一直对国际政治感兴趣，尽管他知道那离自己的生活很远。队里没订这份报纸，他只是偶尔有时间在报摊上买一份。
　　他放下日报，一边抽出《参考消息》，一边歪着头看着上面的标题。他拿起报纸，目光却被另外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起初他只是觉得似曾相识，等到他最终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那是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的左上角贴着一块儿白纸，上面是打字机打印出来的地址和收信人。这和李忆农和刘队收到光盘时的信封一样。莫非里面也装着光盘？他回头看了下门口，没有人经过，他伸出手取出信封，信封的重量让他确信里面装着光盘。他看了下邮戳，邮寄时间是前一天，照旧从省城发出的。
　　有一刹那他怀疑，这是李忆农或刘队曾收到的光盘，但他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信封上清楚地打着刘局的名字。
　　信封的封口已经被撕开，看来刘局已经看过里面的东西。他把封口尽可能靠近桌面，将信封竖直，“啪”地一声，一张光盘应声而落。
　　这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光盘，光盘的中央，赫然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一个醒目的数字“6”。
日期：2009-08-22　09:46:28

　　一直到大巴经过收费站，开上高速公路，钟强才把身体直了起来。他本是个好动的人，这么多天一直装作行动不方便，倒也真难为他。在汽车站，他很早就上了车，看似靠在座位上休息，实际上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上车的乘客。
　　现在他确信，车上的人应该没人熟识他，终于放松了。这些天他的神经高度紧张，唯恐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好在他的伪装还算成功，就连妻子至今都还蒙在鼓里。他不禁有些飘飘然。他记得当初有一个女同学，被分配到北京市国家安全局，工作的头半年专门练习盯梢，据说伪装功夫极为了得，不知他俩谁的功夫更高些呢？或许这次在北京能有机会比试比试吧。
　　当然，他知道这是给自己开玩笑。现在的他能有这种闲心情，真是难得。自从李忆农和刘队出事后，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破案、为他们报仇，成了他最大的生活目标。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除了沉重，他愈发地感到惶恐，而这种惶恐的感觉，在发现刘局办公桌上的光盘那一刻，达到了最高潮。
　　信念，本是个很模糊的东西，更多的时候，人们提及它，是带着贬义。可是那一刻，钟强忽然发现，自己的信念也模糊了。
　　钟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绝不是坏人，就如同他不分好坏，将自己只定位于专业刑警一样。这或许是受了中庸之道的影响，但是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警察嘛，专政机关的一部分，与震慑效果相比，小小的腐化简直不值一提，大众也接受了他们的特权。
　　但是他总以为，警队的总体是向上的，能够在国家与民众之间坚守平衡点，并满足双方的需求。即便他不会把它和光荣等同起来，至少还是引以为傲，他向自己的儿子就是这样灌输的。当然，目前的体制不尽如人意，但几千年的专制，早就使人们习惯了服从，任何的改变都会是渐进的，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但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对自己的职业产生怀疑，会对自己战友的操守产生怀疑。他忽然发现，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也不知道还能相信谁。有时他会想，即使自己说出了疑点，会有人相信吗？就算有人相信，在目前的环境下，能改变什么吗？就像现在的他，堂堂的一个刑警队长，却弄得像个地下党一样，而目标说起来又让人啼笑皆非：他只想破案。

　　这是最令他感到痛苦的。
　　他看看窗外，默默地叹口气。凭他一己之力，可以冲破那张无形的网吗？自己这一次行动，已经开始了一条未知的迷途。原来一提起组织，人们就嗤之以鼻，可一旦真的离开了，就是一只离群的狼，那种游魂的滋味根本无法为外人道。等经过这一切，他还会回去吗？
　　李哥，我该怎么做？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张灿烂的笑脸。

Aily

《光盘事件[BL]》 第106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23　13:14:19

　　王兵是钟强的大学同学，这次来北京，他就借住在他家。王兵毕业后被分到公安部，后来到阿克苏挂职三年，刚返京，还没有安排工作，正在家休养。
　　王兵做得一手好菜，这让钟强自愧不如。不长时间，四菜一汤就摆到了餐桌上。王兵拿出两瓶二锅头，对钟强说，“老习惯？”
　　“好啊。”
　　所谓老习惯，是上大学时养成的。那时他们都好酒，可是大家都不富裕，经常是人手一瓶二锅头，但只有一袋花生米和一袋榨菜下酒。最极端的一次，八个人，八瓶酒，八串糖葫芦，一袋花生米，一袋榨菜，花生米和榨菜是公有的，想吃，你得先划拳赢了再说。

　　两个人的话题，自然从这个老习惯开始，再谈到当初的那些酒友。两人很久没见面了，谈到往事竟都有些激动，这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吧。两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分明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泪光。
　　两个人一直没用杯子喝酒，不知不觉，两瓶酒见底了。王兵又取出两瓶，打瓶盖的时候，钟强终于谈到了罗莉。罗莉是王兵的前妻，也曾是他们的师妹。
　　“罗莉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就没再找一个？”
　　“顾不上。”王兵吐出一串烟雾。
　　“不是顾不上，是心里还没忘记她吧？”
　　“也许吧。”

　　罗莉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大学期间他们就谈恋爱了。王兵早两年毕业，罗莉后来的事情，包括毕业留京、出国，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出国三年后，罗莉只是找了一个国内的律师，就和王兵办妥了离婚手续。
　　“当初多少人劝你啊，有那么多例子，你还非得让她出国？”
　　“她想出去啊。”王兵轻轻一笑。
　　“可是她出去就有可能回不来，反正你又不能出去。”
　　“其实她走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那你是何苦？”
　　王兵喝了口酒，反问钟强，“你爱过人吗？”

　　这话倒真把钟强问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王兵。
　　“我爱她，所做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她爱你吗？”
　　王兵顿了一下，“我不知道。”
　　“她值得你这样吗？”
　　王兵没回答，又喝了口酒。
　　“算了，不说这些了，”钟强也喝了口酒，“恐怕这些话别人都和你说八百遍了。你赶紧再找一个吧。”

　　“是啊，家里催得也急。你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也能叫你回家吃饭了。”
　　两人会心一笑。
　　“不过罗莉事情也做得够绝的，连面都不朝一个。”
　　“这样不挺好吗？见了面能说什么？不见，还都能保留些美好的记忆吧。”
　　“你不会还在爱着她吧？”
　　“我也说不好。”
　　“人可是早就不在了。”
　　“人不在，情还在啊。”王兵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
日期：2009-08-23　21:51:39

　　钟强喊了两声，在噩梦中惊醒。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在梦中，那些光盘变成了一个个锯齿锐利的电锯，围着他不停地旋转，简直是一出《电锯惊魂》。
　　借着窗外的灯光，他半坐起身，靠在床头，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点着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尽管头还有些疼，他渐渐清醒。
　　到目前为止，他一共见到了十张光盘。除了在刘局办公室的那一张，前九张都在他手里。李忆农那四张他最早见到，上面的编号分别是1到4。整理刘队遗物时，他发现了五张光盘，编号分别是1到5。其中的前四张，与李忆农收到的完全相同，而且从信封上的邮戳看，它们应该是同步寄给李忆农和刘队的。第五张光盘记录的是李忆农的去世，看样子是专门寄给刘队的。
　　现在刘局也收到了光盘，钟强不禁疑窦丛生。
　　很显然，光盘都是“使者”寄出的，其对象应该都是他的复仇目标。邮寄光盘，是这个系列案件的显著标记，这些光盘意味着什么呢？

　　最初收到光盘时，李忆农和他都把它看作是一种敲诈的手段，一种心理战的工具。看到第五张光盘后，钟强意识到光盘的作用不仅是上述这些，它们极有可能是一张死亡通知书，是“使者”对复仇成功的炫耀，也是对后续目标的警告。
　　先提出谋杀警告，再实施谋杀，然后再去向后续的谋杀目标炫耀，并提出新的警告，如此循环，还有什么样的复仇比这个更畅快淋漓呢？
　　以前钟强只是在武侠小说里看到类似的情节，没想到这一切就在他的身边发生了。
　　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李忆农的惊恐他都看在眼里，想必刘队也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那个令人绝望的“使者”，不仅完美地完成了谋杀，而且令受害者惶惶不可终日，享受了极大的快感。

　　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演变出这一切？
　　看到光盘中央那个黑色的“6”，钟强一下想到了《血字的研究》。在这第一部有关福尔摩斯的著作里，柯南道尔描绘了十九世纪中叶一个残酷的摩门教世界。还在上中学时，钟强就通读了《福尔摩斯探案全集》，里面的一切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30天倒计时的警告，每天出现在家中不同位置的变化的倒数的数字，为费瑞厄一家带来了灭顶之灾。他记得书中曾这样写道：他一看到这些警告，就感到一种几乎是迷信般的恐怖，因此他坐卧不宁，一天天憔悴起来，他的眼中显露出被追逐着的野兽所有的那种惊骇、仓皇的神色。

　　这些是否是李忆农和刘队最后的写照呢？1到6的数字，是否和那些从29开始的倒数数字有着异曲同工的效用呢？
　　这一刻，钟强宁愿李忆农和刘队从未看过福尔摩斯，当然，也包括刘局。
　　他在刘局办公室看到的是第六张光盘，从时间看，应该是最新的。按照钟强的猜测，上面记录的应该是刘队的死讯，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是否像第五张光盘一样，也拍摄到追悼会的照片，他不得而知。
　　刘局是第三个被发现收到光盘的人，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人吗？如果有，他们会是谁？

　　前四张光盘，刘队是与李忆农同步收到的，刘局是否也同步收到了前五张光盘呢？那些未知的可能的人，是否也同步收到了这些光盘呢？
　　那天在刘局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检查光盘，钟强就听到了刘局在走廊里的说话声，他连忙把现场恢复原状。刘局回来后，和他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也表达了对他身体的关心，同意他来北京治疗。他一面应付着，一面盘算着是否应该和刘局都卸下面具，但是他始终无法作出决定。
　　如果光盘真的是死亡通知书，那么“使者”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刘局，刘局就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他把烟头摁到烟灰缸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愿刘局已经意识到了面临的危险，但愿他的分析是错误的。这几天他一直被这件事所折磨，但直到这一刻，他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Aily

《光盘事件[BL]》 第107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26　00:28:46

　　华灯初上的北池子大街，静幽深谧，王兵和钟强下了出租车，走进一个四合院。这里临近紫禁城，原来不知道是哪个王爷的府邸，现在已经被改建成一个私人会所。门口没有挂招牌，钟强看王兵轻车熟路，知道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来。
　　王兵向门童小声说了几句，又回头看了钟强一眼，两人跟随门童，穿过影壁，来到西厢房。房前有一棵柿子树，正结了果，压得树枝沉甸甸的。西厢房被改造成五个独立的房间，门童站在一间前面，轻轻敲敲门，又把门推开，说了句，“您的客人到了。”闪身让在一边。
　　钟强跟在王兵身后进了屋。房间的正中是一张雕木的八仙桌，暗淡的颜色透着古香古色。一个男人正坐在对着门口的位置喝茶，略微抬起头，笑了笑，做了个让座的手势，王兵拉着钟强在桌边坐下。
　　“不好意思，窦兄，又来打扰你。”
　　“哪里，该是我不好意思，让你们特地跑到这儿来。”男人从桌面上拿起烟，弹出两只，递给王兵和钟强，“开了一天会，刚开完。”
　　“是啊，你们忙。”王兵侧过头，给两人做介绍，“这位就是窦兄，窦兄，这是钟强，我大学同学，铁哥们。”
　　“哦，”男人点点头，看了钟强一眼，为两人倒茶，“这是今年的新龙井，我刚品了品，不错，你们也尝尝。”
　　钟强一直用余光注视着男人，很少见的，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竟然有一种压抑感，男人其貌不扬，但隐隐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嗯，是不错。”王兵品了口茶，“现在地道的好茶不多见了。”他抽了一口烟，话锋一转，“奥运都结束了，还忙什么呢？”
　　“这你还问我？我们哪有闲着的时候啊？奥运压了很多事，现在都得捡起来啊。”
　　“这倒也是。”

　　“你怎么样，挂职结束了？”
　　“是啊，”王兵像是牢骚满腹，“这不回来了，坑都满了，没位置了。”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知道。”王兵看看男人，“窦兄，咱们点菜吧，你看吃点什么？”

　　“你随便点吧，又没有外人。我先声明啊，酒就不喝了，我累坏了，晚上还得赶材料。”
　　“行，咱们就喝茶。”王兵招呼侍应生，开始点菜。
　　一直到现在，钟强也没插上一句话。他略微垂下头，一边喝茶，一边琢磨着对面的男人。这个被王兵称作“窦兄”的男人，时任中央综合治理办公室某处处长，他的办公地点，就隐藏在街对面的四合院后。二十年前，他是张宏伟大学时所在班的班长，如今也是他们在北京的总召集人。
日期：2009-08-26　15:34:13

　　窦威这条线索是小丁提供给钟强的，几天前他们在北京调查时，顺藤摸瓜找到了窦威。除了一本最新版的校友通讯录，小丁他们没有从他那儿得到更多的东西。按照小丁的说法，窦威根本就无法接近。钟强直觉他知道的东西应该很多，想在北京碰碰运气，没想到王兵恰好和窦威熟识，少费了很多周折。见到窦威，钟强才知道小丁所言非虚，他是那种微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人，城府很深，如何打开缺口，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三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吃多少，随意聊着天。最后还是王兵打破了沉默，说，“窦兄，我这个同学有些事，可能得麻烦你。”
　　“哦？”窦威的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扫了一遍，“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什么关系啊，有什么事，尽管说。”
　　“窦兄，”钟强学着王兵的口气，“我正在查一个案子，想和您了解点张宏伟的情况。”
　　“我都想到了，”窦威轻轻一笑，“你们前几天不是来过几个人嘛，还想问什么？”
　　“是啊，已经麻烦过您一次了，”钟强看了眼王兵，又继续说，“我想看看最近他有没有联系过您，或者你有没有他的什么消息？”
　　“我上次就说过了，没有，这十年他音信皆无。”
　　钟强和王兵对望一眼，“别人那儿也没他的什么消息吗？”
　　窦威看看钟强，叹口气，“至少我没听说。”

　　钟强不知道怎么继续，幸好王兵接过了话茬，“十年音信皆无。哎，窦兄，给我们说说张宏伟吧。”
　　窦威把目光转向钟强，“老五到底怎么了？”
　　“老五？”钟强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他明白老五指的就是张宏伟，估计是他们上学时的排序。
　　“嗯，他在宿舍排老五。”窦威快速地解释，“你们为什么现在又调查他？”

　　“当年发了通缉令，现在在复查。”钟强估计小丁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哦。”窦威点点头，“我上一次见到他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钟强和王兵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忆。
　　“大概也是这个季节吧，他从看守所出来还不到一个月。他到了北京，我们这帮同学给他压惊。那天大家喝的都不少，虽说我们都遇到过各种事，但真正的能在看守所呆上一个月的，毕竟寥寥无几。当时他是第二个，也是唯一从里面出来的一个。”看两人有些错愕，窦威解释了一句，“工作第二年，我们有个同学就被枪毙了，他没能从看守所出来。”
　　窦威喝了口茶，继续讲，“尽管大家对看守所里的情形都很了解，可没人身临其境过，有人起哄让他讲讲在里面的经历。我还担心他脸上会挂不住，暗捏了一把汗，哪成想人家满不在乎，给大家讲得绘声绘色。
　　老五是个白话的高手，他调侃着自己，就像只是做了一次探险旅行。我们都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心情随着他的讲述跌宕起伏。”

Aily

《光盘事件[BL]》 第108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8-28　08:02:38

　　尽管钟强有很多问题，但他一直没插话，只是静静地听，他知道，窦威的回忆太宝贵了，他不敢轻易打断。
　　“那晚他一直很活跃，但偶尔也会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对于他来讲，那是人生的一道坎儿，其中的酸甜苦辣只能自己品味吧。”窦威点燃一根烟，沉浸在回忆中，“在我的坚持下，那晚他睡在我家，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想多和他聊聊。
　　果然，他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轻松。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是简单地说有人要收拾他。我问他细节，他不愿意谈。他说他出来这些天，一直在北京和你们省里找人，想收拾那帮人。”
　　钟强和王兵对望一眼，原来当年事情背后，还有这些复杂的故事。
　　“但他紧接着说，他已经决定放弃了，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我最担心他的也正是这一点。听他这么说，我松了口气。我问他原因，他说他的父亲正在住院，他不想让老人跟着操心。

　　老五是个孝子，他这样做我能理解。当年毕业，他也可以留在北京，但他早早地签了单，回去了，就是不想离家里太远。其实后来他的生意也主要是在北京谈的，他来回跑，我倒是常能见到他。
　　就我们两个人，我问他在里边到底怎么样，他沉默了半天，才说，这一个月有两件事给他的触动相当大。你们能想到是什么吗？”
　　钟强想了想，摇摇头，王兵说，“窦兄，你就直接说吧。”
　　“第一件，是他终于明白了专政机关的力量有多强大，一个人根本无法与其对抗。他原以为过去这些年他编织了一张网，足可以保护自己，但是事情一旦披上了国家机器的外衣，他的这个想法根本就不堪一击。他和我说，原来类似的事情看多了，但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体会过，刚进看守所那两天，他表面上强作镇定，其实心里已经近乎绝望了，有一度他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幸亏他的韧性让他挺了过来。”

　　钟强他们代表的就是国家机器，威慑力是显而易见的，这么多年，他和形形色色的罪犯打过交道，但这样的心理感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想了想，也的确是那么回事，那些嫌疑人之所以畏惧他们，他们的能力强弱倒在其次，更主要的，是他们背后那种无形的威慑力和强制力。在它们面前，个人的力量极其渺小，心理所受的冲击可想而知。
　　“第二件，就是原来他从来不信那些算命之类的，但现在尽管嘴里不愿承认，但心里也是半信半疑了。他说几年前，他外地来了一个朋友，特别热衷于此，他就找了一个据说很神的‘半仙’给他的朋友算命。临走时，半仙叫住他，也要给他算，他笑笑拒绝了。据他说，当时半仙很诡异地一笑，对他说了几句话，他根本就没当回事，很多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半仙说他这一生会有两次牢狱之灾，一次在二十九岁，一次在三十六岁。对此他一笑置之，可是现在掉头想一想，他出事那年，正好二十九岁。

　　还有，那一次是秘密抓捕，家里人并不知情。很多天没有他的消息，家里人很着急，妹妹也找了个地方去给他算命，结果人家说，他正在花果山修炼呢，在六号洞，一个月就会回家，没有大碍。出来后听到妹妹提起此事，他极为诧异，他正好是第三十天出来的，在看守所里就是在六号房。
　　他问我，是否该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无言以对。说实在的，我心里很难受，那一次的经历让他虚弱了许多，但我不忍心挑破。”
　　窦威把整整一碗茶都喝光，钟强连忙续上水，他看得出，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窦威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他意识到窦威和张宏伟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晚我们聊到很晚，我记得最后他说，这一辈子他是没法再办什么坏事了，在看守所里，他留了相片和指印，有什么事，一查一个准，‘我有前科了’，他说。”
日期：2009-08-28　17:01:45

　　一阵悠扬、舒缓的古筝声，隔着窗户，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窦威停止了讲述，轻轻拍了两下手，窗户应声打开。皎洁的月光，透过低垂的树枝，倾泻到屋里。从他们所坐的位置，无法看见演奏的人，可他们的心却都被这琴声所吸引，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
　　《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每个人都耳熟能详。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窦威像是有些不情愿地回过味儿来，又给大家发了圈烟。“哦，我刚才讲的，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他看了看钟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窦兄，张宏伟说过他放弃报复，他说没说过他原来要报复哪些人？”
　　“没有，我问过他，但是他不说，岔开了。”
　　“你相信他的话吗？”
　　“你指什么？”
　　“放弃报复。”

　　“我信，我认为他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尽管这不符合他原来的性格。我想，最主要的是他的父亲当时正在住院，另一方面，进了一次看守所，可能也让他变得成熟了。”
　　“他有没有说过回去后他会做什么？”
　　“没有。”窦威苦笑，“你不了解他这个人。可能你们也感受到了，我们的关系很好，可即便如此，我们在一起时他很少讲自己的事。他这个人好面子，那次来北京，按现在的话讲，无非是给我们大家作秀，证明他仍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钟强琢磨了一下，又问，“上大学时，他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有啊，我就是啊。”窦威笑了。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窦威皱了下眉，紧盯着钟强，“你们这次调查，并不仅仅是因为对通缉令复查吧？”

　　钟强紧张地看着窦威，最后决定实话实说，“我们市里最近发生了几起凶杀案，好像都和十年前张宏伟的案件有关，我们怀疑背后有他的因素。我们想确定他是否活着，如果活着，这十年他呆在哪里。”
　　“报复杀人？他应该不会做这种傻事吧？”窦威沉思一会儿，“好，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第一，他和我们同学的关系都很好，称兄道弟的铁哥们也有很多，如果他去找这些人帮忙，我想大家都不会拒绝他。
　　第二，这十年他杳无音信，我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不然，哪怕他有一点音信，无论多远，我都会有所耳闻。
　　第三，就算他还活着，他也不会去找这些同学。这条线索太明显了，他根本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窦威看着钟强，轻轻地笑了，“哎，你忘了我们是学什么的吧，他怎么会干这种蠢事呢？”
　　钟强旋即明白了窦威的意思，是啊，如果和他们做对手，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假如他还活着，那么当初帮助过他的人，一定是个轻易无法被人想到的人物。张宏伟不会给朋友惹不必要的麻烦，也不会让人顺藤摸瓜找到自己。他的社会关系那么复杂，我建议你放弃同学这条线。”
　　“哦。”钟强点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连我都找不到他，我想——”
　　窦威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钟强听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