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盘事件

Aily

《光盘事件[BL]》 第69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01　11:31:51

　　抓捕林兵的过程干净利落。李志军在电话里简单地通报了林兵的现状：单身，独居，在一家健身俱乐部做健身教练，每天的工作时间为下午四点到午夜十二点。因为第二天要给刘队办“五七”，钟强和李志军约定第二天午夜在林兵下班的路上实施抓捕。李志军说，自从发现了林兵，一直有人盯着他，他肯定跑不了。
　　刚听到“我找到他了”这句话，钟强下意识地看了眼许军，然后对李志军说了声“你等等”，转身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来到阳台继续通话。三儿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应该也听不到通话内容。
　　通过电话，回到卧室，许军正靠在床头上抽烟。“怎么，又有案子了？”
　　“嗯，我明天得出趟门，我先走了，回去准备一下。”
　　“行，你走吧，我这儿没事儿。”
　　“嗯。”钟强点点头，转身要走，许军又叫住了他。“强哥，你先开我的车吧，反正我现在也开不了。”
　　许军的车是一辆白色的4系宝马，在高速路上比钟强那辆破捷达要爽得多。按照李志军的吩咐，钟强把车开入一个大厦的停车场，李志军就在那儿等着他。
　　“换车了啊。”李志军拍拍他的肩膀。

　　“哪儿啊，朋友的，我那辆车前几天撞了，还在修理厂呢。”
　　“走吧，我们去吃饭，现在才九点，还有时间。”
　　钟强跟着李志军，七转八转，来到一条僻静的小路。
　　“林兵就在那儿住，”李志军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楼房，“这儿是他的必经之路，一会儿就在这儿行动。”
　　“好。”钟强了解李志军，他信任他的安排。
　　两人向回走，不到五分钟，就转到一条稍大一点的街道，街道两边都是大排档，人声鼎沸。李志军带着钟强，竟奔一张圆台，圆台边上的三个人正在喝扎啤。

　　“都是哥们。”李志军简单地对大家说了句，招呼钟强在圆台边坐下。
　　五个人随意喝着酒，聊着即将开幕的奥运会。几个人都很能拽，但没一人提到晚上的行动。看得出来，大家喝得不尽兴，只是在打发时间。
　　“该走了吧。”一个人提醒李志军。
　　李志军看看表，招呼老板结了帐。五个人鱼贯登入一辆奥德赛，汽车悄然启动，缓缓拐入那条小路。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五个人默默地抽着烟，不一会儿车厢里就烟雾缭绕。
　　“他来了。”
　　一个人影快速地走着，经过奥德赛时，还扭头望了望，又继续向前走。
　　车门无声地打开，三个人冲了下去。
　　“林兵。”一人大声喊。
　　林兵回过头，疑惑地打量着身后不远处的人，三个人“嗖”地冲了过去，把林兵死死地按在地下。
　　“干什么？”

　　“警察。别乱动。”“咔”地一声，林兵被上了背拷。
日期：2009-06-01　15:42:01

　　林兵踉跄着，被推搡着塞入车里，正好紧挨着钟强，钟强拽住他的头发向后拉，强迫他仰起头来，录像里的那张脸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没错，就是他。”
　　听到钟强的话，李志军关上车门，嘟囔了一句“收队”，驾驶席上的人启动了汽车。
　　“小子，听好了，不想遭罪就把眼睛和嘴巴都闭上。”李志军守在门口，冲林兵嚷了一句。黑暗中，钟强无法看清林兵的表情，但还是感觉他哆嗦了一下。
　　一路上，林兵果然很老实，一动不动。约莫过了半小时，汽车穿过一个大铁门，在院子里停下。
　　“下车。”李志军打开车门，跳下车。钟强推了林兵一把，林兵也走下车。

　　“过来，跟我走。”驾驶席上的人下了车，招呼林兵，另两人围在他的身后，簇拥着林兵走入一座小楼。
　　“志军，这是哪儿？”
　　“你别问了，反正不是队里。”
　　“这样行吗？”
　　“谅那小子也不敢炸屁儿，再说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就说收到线报，得查查那小子。”
　　“嗯。那那几个人——”
　　“你放心吧，都是自家兄弟。”李志军走过来，双手扶住钟强的肩膀，看着他，“钟强，牵扯到搭档，我懂，不过，一会儿搂着点儿，别过火。”
　　“我知道。”钟强点点头。
　　这是一个里外两进的套间，看样子像是个办公室，林兵在里间靠墙站着。
　　“你叫林兵？”李志军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惊恐的人。
　　“嗯。”

　　“大点声。”李志军像是不耐烦，“往中间站站。”
　　林兵小步从墙角往前面蹭了蹭。
　　“今年多大了？”
　　“23.”
　　“体院毕业的？”
　　“是。”

　　“现在做什么呢？”
　　“健身教练。”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
　　“哎。”李志军叹了口气，另一个人走上前去，对着林兵的小腹狠狠打了一拳。“噢”，林兵沉闷地喊了一声，痛苦地弯下腰，继而单膝跪地。
　　“现在想起什么了吗？”
　　林兵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嗬，这小子还挺倔啊。”那个人踹了林兵一脚，“站起来，快点。”又冲另一个人喊，“拿家伙。”
　　林兵挣扎着站起来，看着另一个人手里端着的盒子。
　　“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
　　刚打过林兵的人从盒子里抽出两根电线，打量着林兵，“学过物理吗？”
　　“学过。”
　　“知道什么是正负极吗？”

　　“你们——”林兵像是明白了眼前的处境，颤抖着。
　　“少废话。”那个人掀起林兵的T恤，将线夹夹到林兵的两个乳头，然后把盒子上的开关向右旋了旋。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林兵的口中传来，他猛地退后靠在墙上。
　　“这回知道了吗？”
　　林兵垂着头，喘着粗气。
　　“看来还不够劲儿啊。”他将开关再次向右旋转。
　　林兵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惨叫着，和着哭腔，“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行了吧？”
　　“早这样多好。”
　　钟强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日期：2009-06-01　18:01:43

　　李志军晃晃头，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林兵、钟强和他自己。
　　“给他换个姿势。”
　　钟强走过去，看了看，把林兵拽到暖气旁，打开手铐，抻过林兵的左手，把他铐在暖气管上。
　　“抽烟吗？”
　　林兵看看钟强，点点头。钟强点着一支烟，塞到林兵的嘴里。

　　“想明白了吗？”冷不丁李志军问了一句。
　　林兵一哆嗦，抬起头，“你们想知道什么？”
　　“别问我，你自己说。”
　　“我说什么啊？”
　　“告诉你，林兵，”李志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们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别和我们玩心眼，让你自己说，是想给你一个坦白自首的机会，你以为你做的事我们不清楚吗？”
　　林兵茫然地看着李志军。
　　“实话告诉你，我们没有证据，也不敢把你抓到这儿来。我们是警察，是遵守法律的，你大学毕业，也懂法，对不对？”
　　这话让林兵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说说吧，自己都做过什么，主动点儿。”
　　林兵抽了口烟，“我真不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不然，你提个醒？”
　　“提醒？也好。”李志军看看钟强，“你来吧。”
　　钟强把椅子移到林兵面前，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打量着林兵。林兵被他看得不舒服，低下头。
　　“林兵，你是gay吧？”沉默了一会儿，钟强开口了。
　　林兵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垂着头，没吱声。

　　“我问你呢，林兵，你是gay，对吗？”
　　“我是。”林兵轻声回答。
　　“这个提醒够吗？”
　　林兵抬起头，一脸茫然。

　　钟强也不说话，边抽烟，边看着林兵。
　　“好，我问你，最近又有什么淫乱活动啊？”
　　“没有。”
　　“没出去卖钱？”
　　“没有的事。”林兵涨红了脸。
　　“嗬，还不好意思呢。”李志军插话，“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我们不顺眼？”

　　“我真没有。”林兵说得很无力。
　　“拍过淫秽光盘吗？”
　　“怎么可能？”
　　“好，我提醒你，去年七月底，在一个住宅楼。”

　　林兵猛然一哆嗦，怔怔地看着钟强，在他的眼里，钟强发现的是惊恐与绝望。

Aily

《光盘事件[BL]》 第70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02　13:48:52

　　“你来吧，我出去透透气。”李志军掏出烟，看了钟强一眼，“我就在外边，有事喊我。”
　　钟强点点头，他知道李志军是故意在回避。终于，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钟强打量着林兵，虽然经受了折磨，但眉宇间还是透露出一股英气。
　　就是这个男人，让李忆农疯狂绽放，然后又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钟强又点燃一根烟，塞给林兵。
　　“那段录像我看过。”
　　林兵抬起头看看他，想说什么，但还是把头垂下了。
　　“剩下的我不问了，你说吧。”
　　“没什么可说的。”林兵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我没什么好说的，说出来我就会死。”
　　“哼，你不说以为你就能活吗？”
　　林兵抽着烟，不说话。
　　“你知道我们不是吃素的，你不说出点东西，还想出去吗？”钟强也点了根烟，“再说，不就是拍了段录像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兵继续沉默。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会保护你的，有什么能和警方对抗，是不是？”钟强知道不能一味地惊吓林兵，“你看，刚才抓你没人知道，如果你好好配合，没准一会儿就能回家，除了我，没人知道你说过什么。”
　　林兵仍旧不说话。
　　“刚才那‘正负极’的滋味好受吗？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钟强猛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到脚下，使劲地碾灭，“那段录像，现在没几个人看过，你想弄得沸沸扬扬吗？”
　　“我不想。”林兵总算开了口。
　　“不想好啊，那你就说吧。”
　　“他还好吗？”
　　钟强没听清，下意识地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他还好吗？”
　　钟强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想到林兵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他该为李忆农感到宽慰吗？
　　“你不用管别人的事，说你自己的就行了。”
　　“他没事吧？”
　　钟强盯着林兵，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我再给你说一遍，交待你自己的事，轮不到你问我。”
　　“好吧，”林兵苦笑，“你想知道什么？”

　　“那段录像是怎么拍的？把和它有关的一切都说出来。”
日期：2009-06-03　00:57:29

　　“也没什么，有人找我拍，我就拍了。”
　　“有人？什么人？”
　　“一个男人，我也不认识。”
　　“不认识？他怎么找你？”

　　“我也奇怪啊，他怎么会找到我。”林兵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我记得那天早晨我正在宿舍睡觉，听见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直呼我的名字，说有事要和我商量，问能不能让他进屋。
　　“他说话时面无表情，可眼神却像能杀死人，我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他进了屋，反手把门锁上了。
　　“其他的同学都已经离校了，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有点害怕，问他想干什么。他笑笑，告诉我不要紧张，说他只是想和我商量件事。
　　“当时我只穿了一件三角内裤，想回到床边穿裤子，可是他——”林兵停住了，脸上露出一丝痛苦。
　　“他怎么了？”钟强问。
　　“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一下子就把我顶到墙边，还——”林兵迟疑着，“还用劲儿地攥住我的下边，我都快疼死了。”
　　钟强看着健壮的林兵，想象着那个人的身手。
　　“我刚想喊，他另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嘴，然后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当时就傻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林兵我知道你是gay，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就老实别动。”

　　“然后呢？”
　　“他说我的事他都知道，我眼泪都疼出来了，顾不上别的，就去掰他的手，可是我一动，他手里就加了劲儿，我不敢动了。接着他说，你不就是喜欢男人吗，不就是想让男人操吗？还穿什么衣服啊，难道我这样的，你不喜欢吗？
　　“我都被他说懵了，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放开我，让我坐到床上去，他在对面的床上坐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要递给我，我晃晃头没要，他就自己点着了，然后他就一直看我，看得我直发毛。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问他。没想到他又笑了一下，说，我想让你攥点钱，你想不想干。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敢说话，只是看着他。他接着说，你约了人晚上在正和公园见面吧？我彻底傻了，我开始相信我什么事他都知道。”说到这儿，林兵看了钟强一眼，钟强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说那个男人不错，很man，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约了他是不是想和他上床。”
　　钟强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儿，他惊讶即便是在惊恐中，他的眼中还是露出了一抹忸怩羞涩的神情，这让他想到李忆农，他的心不禁又抽搐了一下。
　　“我不知怎么回答他。他又笑了，说，你没地方吧？没地方怎么和他上床啊？那么好的男人，错过了多可惜啊。还别说，这话他多少说到我的心坎上了，但我还是没说话。

　　“然后他说，他可以给我找个地方，让我把那个男人带过去。我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就问他有什么条件，他说只有一个条件，让他在旁边看。”
　　“让他在旁边看？”钟强皱起眉头。
　　“嗯，他就是这么说的。”

Aily

《光盘事件[BL]》 第71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03　13:41:43

　　钟强沉思了一会儿，发现手中的烟头即将燃尽，差点烫到自己的手，又续了一支。“嗯，你接着说。”
　　林兵用那只自由的手捋捋头发，回忆着。
　　“他看我不相信，就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个私家侦探。”
　　“什么？私家侦探？”

　　“对，我很新奇，我原来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自己能碰上。我问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本来和我没关系，他只是对那个男人感兴趣。他告诉我，那个男人的老婆知道他是个gay，想和他离婚，但是没有证据，就雇他找证据。他偶然发现我们有约会，觉得这是个机会。
　　“我还是没听明白，问他什么机会，他说他想拍几张照片交差。
　　“我一听就急了，说我打死也不会干那样的事。他又笑了，说别急着拒绝啊，大家都有好处的事，为什么不做啊？他说，第一，拍了照片他就可以交差；第二，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男人；第三，他和我都能得到一笔钱。
　　“我说那样我往后没法见人，再说我和那个人无怨无仇的，如果那样做，不是害了他吗？

　　“他说他保证没有外人能看到那些照片，而且主要是拍他，拍我没用。‘你只是个道具’，他这样说。然后他又说，其实那样不算害他，如果没有这事，他也会找别的机会，反正他主顾的目的就是离婚，无论如何她都会做到的，充其量她只是离婚时想多要点钱罢了。‘有没有你，结局没什么变化，你又不认识他，不用有什么负疚感。’他对我说。
　　“‘那你去找别人吧。’我告诉他。我本来以为他会发怒，没想到他又笑了，说我这个家伙挺有意思，让我先听他说完。他说那个男人不是省城人，第二天就会离开省城，我如果错过了机会，就再也找不到了。他还说如果我按照他说的去做，就给我五万块钱。”
　　“他给你多少钱？”
　　“五万。”
　　五万不算小数目，钟强琢磨着，那个“私家侦探”真是下了本钱了，从一开始他就要把李忆农置于死地。
　　“然后呢？”钟强问。
　　“他说让我好好想想，给我十分钟时间考虑。我脑袋都空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坐在对面，边抽烟边看我，不一会儿又来回在地上溜达，等着我。突然他说了一句话，都毕业了，这屋里也没怎么被破坏啊，然后就用手去砍桌子，只听‘咔嚓’一声，桌角就掉了，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看桌子，又看看自己的手，比划了两下，好像对自己不大满意。我都晕了。”

　　“然后你就答应他了？”
　　“我能不答应吗？”林兵露出一丝苦笑。
日期：2009-06-03　20:17:31

　　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披着近乎荒唐的外衣，就这样定型了。这一切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机会稍纵即逝，但却被那个“私家侦探”牢牢地抓住。跟踪李忆农——发现他和林兵可能的约会——跟踪林兵——摸清林兵的底细——设计圈套——威逼林兵就范，这些一环扣一环，如果在一个环节上有点闪失，后来的事就没有可能发生。但是，那个“私家侦探”不仅做到了，而且只用了一夜的时间，这得需要什么样的行动力啊？你能做到吗？钟强问自己，他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隐约还是有些钦佩。

　　这个“私家侦探”会是那个“使者”吗？看着疲惫无助的林兵，他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他突然惊讶地意识到，“私家侦探”对付林兵的手段，和这个晚上自己对林兵所做的，几乎如出一辙：突然降临的打击造成惊恐——用隐秘使之受控——无情地摧毁对方的尊严——在绝望时威逼利诱。稍有不同的，是“私家侦探”利用了金钱，他利用的是警察所代表的公权力罢了。
　　按照林兵的描述，他就范也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很少有人能从这一连串的连环攻击中逃脱出来，这一点，钟强深有体会。尽管那个“私家侦探”一直在从“正面”开导林兵，但隐藏的潜台词没人会读不出来：如果你不答应，就会如何如何。相比较金钱的诱惑，深深的恐惧可能是促使林兵下决心更重要的原因，而往往在惊恐的环境中，这种恐惧会被加倍地放大，人甚至都没有深入思考的可能。

　　眼前的林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钟强不自觉地把自己和“私家侦探”进行比较，多年的专政机关的磨练赋予他行动的能力，这绝不会速成，那么私家侦探呢，和他如此相近的方法，又用得颇为娴熟，莫非他真的是个警察？
　　“那是个什么人？”
　　“我也不好形容，挺精神的一个男人，比我高点，大概比我大几岁吧。”林兵回想着那个带给他这一切的男人，过去的一年里，他经常在梦中见到他，他从来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如果他不凶，笑起来，其实是个非常迷人的男人，可是如果他变了脸，眼神都能杀人。”
　　“他长得什么样？”
　　“嗯，国字脸吧，眉毛挺重的，眼睛也很大。”

　　“你后来还见过他吗？”
　　“除了那一次，我再也没见过他。”
　　“如果再见到他，你能认出他吗？”
　　“能。”林兵心想，这一辈子自己都无法忘记他了。
　　“他的长相，给你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什么？”
　　“唉，就是他的眼睛。”林兵叹口气。

　　“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体态特征，比如络腮胡子之类的。”
　　“没有。”林兵摇摇头，“如果非要形容他，可以说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可是想具体说什么，你又说不出来。”
　　钟强快速转动着大脑，把警队的人都过了一遍。尽管林兵认为他自己形容不出来，但只是“英俊”两个字，就足以大大地缩小范围。钟强知道，作为gay的林兵，“英俊”的标准应该是很高了。
　　“他说话是哪儿的口音？”

　　“我听不出来，但他肯定不是省城人。”
　　没错，他不应该是省城人，最可能的，他长期居住在自己出生的那个古城。
日期：2009-06-03　21:39:02

　　“累了吗？”
　　林兵没说话，迟疑着点点头。钟强挪过来一把椅子，林兵看看钟强，犹豫着坐上去。他发现自己需要抻着胳膊，就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再来一根？”
　　“嗯。”
　　这次钟强把烟递到他的手里，他用手背蹭蹭嘴，把烟放进去，钟强给他点着，自己也点了一根。

　　“行，你接着说吧。”
　　“过了一会儿，他看看表，说十分钟到了，问我想得怎么样，我没说话，他又问我沉默是不是就代表同意，我抬起头，看到他那凌厉的眼神，忙点点头。他非要我自己说出来，问我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只能说我愿意。
　　“他又笑了，说这就对了，他很开心，他从来不愿意强迫别人做事。听到这话，我连哭的心都有。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用手揽住我，那神情你别提有多亲密了。他说，从那一刻起，我们就是拍档，拍档就要同生共死，决不能相互背叛。然后他拿出一万块钱，叫我先收着，又让我赶紧去洗漱，他要带我出去吃饭。
　　“我们吃了早饭，他打了一辆车，带着我来到一个小区，进了一处房子。他说晚上就让我带那个男人回那儿，他问我能不能找到地方，我说能，他不放心，非让我出去试了两次。”
　　“你现在还能找到那个地方吗？”

　　“能，我对那片挺熟的。”
　　“嗯，然后呢？”
　　“我们没吃午饭，整个一天都呆在那个房间里。他问了我很多问题，都是关于同志的。晚上我就去公园了。”
　　剩下的钟强看过光盘，李忆农也给他讲过一些，大致的情况他不陌生。
　　“你和那个男人上床之后，发生什么了？”
　　想到自己用了“上床”这个词，钟强心里一阵隐痛。
　　“那天我们喝了不少酒,回来后都很疯狂，好像做了三四次，然后搂在一起就睡着了。第二天早晨，我把那个人送走，一回到屋里，就看见了他。原来他一夜都在那儿，根本就没走。”
　　“那他呆在哪儿？”

　　“可能是另一个房间吧，也可能是在阳台。”
　　“我记得在录像里，有一阵你看着镜头，很惊愕，是不是看到他了？”
　　“是啊。我原来把他都给忘了，可突然间看见他在阳台上摄像，差点没吓死。”
　　“他怎么摄像？”
　　“你知道卧室和阳台之间有一扇大窗户，窗帘拉着呢，在中间露了个小缝儿，摄像机应该就放在那儿吧。”
　　“嗯，”这和钟强分析的情形差不多，“接着说。”
　　“他笑着说我们很猛，看得他都快受不了了，问我爽不爽。我脸红了，他又问我喜不喜欢他。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逗得他哈哈大笑。他说他只是逗我玩，他对男人没兴趣。
　　“他接着说我们配合得不错，是一对好拍档，但我们只能见这一面。从那之后，我们不会再有联系，即使将来见面了，也要装作不认识。他说他最痛恨拍档间的背叛，我们做过的事，是一个秘密，决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他说如果谁不遵守，对背叛的惩罚就是死亡。他说这话时，眼神又变了，和刚刚的亲热，简直判若两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善变的人。
　　“我没想到他又给了我四万块钱，他告诉我不能再在学校住了，手机也得换号，和别人减少一切不必要的联系，最好能到外地呆上一段时间。然后他就让我走了。”
　　“过程就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
　　“那之后，你在哪儿？”
　　“我租了个房子，深居简出，反正我没什么朋友，父母也去世了。工作不好找，后来好不容易才找到现在的工作。”
　　“你们后来就再没有联系？”

　　“有过一次，我没想到我会接到他的电话。他说看见我能听他的话，他很高兴。他告诉我照片派上用场了，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他建议我到外地呆一段。我当时都傻了，我手机换号后，基本就没人知道，可他就好像掌握着我的一切。”
　　“那是什么时间？”
　　“大概三月份吧。”
　　这个时间恰好和李忆农收到光盘的时间大致吻合，“私家侦探”做事很缜密。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联系吗？”
　　“没有了。”林兵摇摇头。

Aily

《光盘事件[BL]》 第72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04　11:46:33

　　钟强打量着林兵，若有所思。他只有这一夜的时间，早晨就必须把林兵放了。李志军这帮哥们已经承担了极大的风险，他不能让事情变得无法收拾。从现在的情形看，林兵不会是个问题，他有这个自信。
　　可怜的林兵，即使到今天，他也没有真正明白自己在这个事件中的角色，想必也并不知道严重性。钟强记起李忆农曾说过，他并不恨林兵。看着眼前刚从惊恐中稍稍平复的青年，钟强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发现，无论如何，对林兵，他也恨不起来，但是一想到李忆农的结局，他就清楚不管林兵有多好，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原谅他。
　　“你们也抓他了吗？”林兵的问话打断了钟强的沉思。

　　“你说什么？”钟强反应过来，“我们不会抓他。”
　　“嗯。”林兵垂下头，“那他离婚了吗？”
　　“也没有。”就让他蒙在鼓里吧，钟强想。
　　“哦。”
　　“后悔了？”
　　林兵叹了口气，把头转过去，“可能你都不会信，我每天都在后悔。那么好的人，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都会遭报应的。”
　　“那么好的人？”钟强的心在滴血，“说说。”
　　“其实我不认识他，我们一共才见了两面。”
　　钟强看着林兵，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是在点上碰到他的，那天已经很晚了，我正准备回学校，突然发现了他。”

　　钟强的心一紧。李忆农和林兵相识的过程他已经知道了，但这些话从林兵口中说出来，他却说不清地难受。
　　“能再给我支烟吗？”林兵请求着，“我平时一支都不抽的。”
　　钟强递给他一支烟，又为他点着。林兵连抽了两口，继续说。
　　“我承认我是个gay，这没什么好羞耻的。你可能不理解，但他绝对是个让人心动的男人，你不知道，点上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人，根本碰不到像他那么有男人味的男人。”

　　“你说吧，对gay我没什么歧视。”钟强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兵看看钟强，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时我从他身边经过，光是他的侧面就把我吸引住了，我转回去看他，果然把我镇住了。”
　　钟强皱皱眉，林兵没理会钟强的表情，抽了口烟。
　　“我们没聊几句，但彼此感觉很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大气的人。我着急回学校，就约他第二天在老地方见面。”
　　这些钟强都知道，他点点头。
　　“其实如果那晚上他留我，我就留下了。哎，如果是那样，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钟强回想着录像里的情景，琢磨着林兵的话。
日期：2009-06-05　10:27:31

　　“我很奇怪，你就没犹豫过吗？没打过退堂鼓？”
　　“哎，”林兵苦笑，“那晚在公园，我真希望他不来，但是又舍不得他不来。”

　　“就算他去了，你也可以不把他带回去啊，想在一起，去哪儿不行啊？”
　　“我不敢，其实那个侦探一直和我在一起。”
　　“一直和你在一起？”
　　“嗯，在公园，他就在我附近，见到那个人来了，他才闪开；去大排档的路上，他就在后边跟着；我们喝酒，他就在马路对面，一直到吃完饭我们打车，我还看见他了。去公园前，他还教了我很多方法，让我务必把他拴住。”

　　侦探盯得很紧，林兵根本没有变卦的机会。但这样李忆农极有可能看见他，莫非他不怕被发现？这或许说明，李忆农根本不认识他。这个人会是谁呢？
　　“你可以暗示啊，或者在喝酒时把话题引到酒后就分手。”
　　林兵抬起头，看着钟强，这是钟强晚上第一次发现林兵如此平静。“你没看到他眼睛里的渴望，他根本就不会放我走，况且，我怎么能舍得让他走？”
　　短短的三句话，却深深地击中了钟强，他的心疼了起来。他点着一支烟，默默地抽着，半晌没说话。林兵发现了钟强的异样，悄悄挪了挪椅子。
　　“林兵，你明知屋里有另一个人，还能和那个人上床？”这句话一说出来，钟强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说呢，我一直紧张，但可能是更亢奋吧，”林兵幽幽地，“他一吻到我，我全身就有燃烧的感觉，什么都忘了。”
　　钟强的心更疼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还想见他吗？”
　　“不想了，我哪还有脸见他。其实有的人，这一辈子能见一次，就足够了。对他那样的人，我还敢奢求什么呢？”

　　钟强闭上了眼睛，他没法再看林兵那近乎绝望的表情。这小子傻得可以，他不想利用他的痴情，但对于后续的调查，从这一点切入，无疑会是一条捷径。
　　“其实我们就是在帮他。”
　　“是吗？”林兵淡淡地应了一句。
　　“所以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明早你就可以回家，这一夜大家都会忘记的，这样行吗？”
　　“不行又能怎么样？”林兵笑得有些勉强，“反正我在你们手上。”
　　“还有，那个什么侦探，你不用怕他。”
　　“我不怕了，从我说出第一个字，我就不怕了，一句和一百句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该死，我也没办法。”
日期：2009-06-05　16:21:37

　　一夜未睡，大家的神情都有些萎靡。李志军把那几个哥们打发走，和钟强带着林兵找当时的现场。林兵说的没错，他的确对那片儿很熟，没费什么周折，汽车就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
　　“就是这栋楼，中间单元，顶层，中间的房间。”林兵指点着。
　　这栋楼有年头了，从外表看很破旧，已经九点多了，人们都应该去上班了，楼前很清静。
　　“咱们一起上去吧。”钟强看看李志军，打开车门。

　　楼梯还算干净，三人鱼贯爬上顶楼，中间的门装着一个老式的防盗门，有些地方油漆都剥落了。李志军敲了门。
　　“谁呀？”伴着拖鞋走路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公安局的。”李志军拿出警官证，在猫眼处晃了晃，他知道女人肯定在门后向外张望。
　　“有事吗？”女人打开门，站在门口。

　　“我们想了解一下这个房子的情况，你是房主吗？”
　　“什么？”女人很快反应过来，“不是，不是，这房子是我租的。”
　　“我们能进去谈吗？”
　　“那——行吧。”女人不情愿地让开门，三个人走进去。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李志军对女人说，女人摆摆手。
　　“你说这房子是你租的，房东是谁啊？”
　　“是一个大姐，名字我得想想。”女人思索着，“哦，对了，我这儿有给她存款的银行账单，我去拿来。”
　　“我能随便看看吗？”钟强说话了。
　　“嗯，看吧，就是还没收拾，有点乱。”
　　“没事。”钟强笑笑。对这个房间，他一点都不陌生，李忆农和林兵先后都和他描述过，光盘他也看过几次。他穿过房间，径直走到阳台上，果然阳台很长，联通两个房间，钟强走过去，透过窗户向房间看，正是光盘的拍摄角度。钟强转回头，林兵茫然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儿呢。”女人拿着一小块纸片，递给李志军，这是一张银行存款存根，李志军看了看，攥在手里。
　　“能联系上房东吗？有她的电话吗？”
　　“有，我有。”
　　“给她打个电话。”
　　女人在床头摸出手机，鼓捣了半天，总算把电话拨出去了。

　　“通了。”女人把手机递给李志军。
　　“谁呀？”听筒里传来一个麻利的声音。
　　“你好，是这样，我是公安局的，正在你的房子这儿，就是曙光里的房子。我们有一个案子，可能和这房子有关，想找你了解一些事，你现在能过来吗？”
　　“怎么了？”听筒里的声音有点警觉，“什么事和我的房子有关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志军瞄了一眼林兵，“我们想知道去年七月份谁在这儿住过。”
　　“去年七月份？我租出去了。”

　　“是吗？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事在电话里一时半晌也说不清楚，你能不能过来一趟，不然，你把地址告诉我，我们过去找你也行。”
　　“不用了，还是我过去吧，离得也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行，那我们等你。”李志军放下电话，对钟强说，“等着吧。”
　　“方便吗？”钟强问女人。
　　“没事，你们随便坐。”女人知道和自己无关，神情轻松了不少。

Aily

《光盘事件[BL]》 第73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05　18:27:28

　　房东是个麻利人，和她说话一样。李志军把她带到楼下，谈话是在车里完成的。她对租客的描述，和林兵讲的差不多，钟强坚信就是那个“私家侦探”。
　　“他什么时候租的房子？”
　　“去年六月中旬吧。”
　　六月中旬，李忆农应该刚到省城时间不久，看来他被人盯得很紧啊，钟强暗暗摇头。
　　“他叫什么名字？”
　　“嗯，我想想，叫李忆农。”
　　此话一出，李志军和林兵倒没什么异样，钟强心里却咯噔一下。黑色幽默？“侦探”的狂妄真不是轻易就能想象到的。这不会是巧合，“侦探”租了这房子，就是冲着李忆农来的。或许他当初没想到钟强会顺藤摸瓜，并不是故意给这些寻找真相的人什么刺激，那么他取这个名字，一定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李忆农有这么大的仇恨？
　　“你有他的照片，或者身份证复印件吗？”

　　“我没有啊。”
　　“怎么会？”
　　“我是通过中介租的，他们那儿应该有吧。”
　　“哦。”钟强点点头，“他租了多长时间？”
　　“就三个月。他说是要参加什么培训班，对了，司法考试。”
　　钟强和李志军对望一眼，连借口都这么煞有其事，天衣无缝。
　　“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接触也不多，一共就见了他两次，不过小伙子给人的感觉不错啊。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把一个女孩儿给骗了。”
　　“是吗？你说这人啊，还真没地方看去。”房东撇撇嘴。“把人家女孩儿怎么了？”
　　“哎，其实也不算事儿，可能就是几千块钱吧。但人家女孩儿报案了，我们总得查查。”钟强笑笑，“对了，是哪个中介啊，我们想过去看看。”
　　“不远，就在前面的街上，我带你们去。”房东自告奋勇。
　　不过到中介的结果令人大失所望，他们竟然没有留存身份证复印件。中介的经理说，虽然按规定应该有，但因为各种原因，有时的确没有留存。
　　线索又一次中断了。钟强对房东表达了谢意，送走了她。回到车上，他打量着林兵，思忖下一步该怎么办。无论如何，得先让林兵回去了。
　　“林兵，我们送你回家吧。”
　　林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李志军启动车，朝林兵家驶去。
　　该如何继续呢？钟强靠在座位里，闭目养神。林兵这条线索，怎么顺下去呢？这时钟强的手机响了，他看看号码，是大周，按下接听键。
　　“头儿，你怎么不来上班啊？”
　　“我今天有事，不过去了，我已经和陈队请假了。”
　　“你最好还是来吧，”大周停顿一下，“刘队家又出事了？”

　　“怎么了？”钟强心里一紧。
　　“他老婆和大舅子都过世了。”
　　“什么？”钟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他们还在一起。
　　“都是脑出血，和刘队一样，”大周冷冷地说，“你赶紧来吧。”
日期：2009-06-06　23:53:58

　　钟强赶到医院时，人们已经把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他听从陈队的吩咐，送小强回家。
　　小强窝在车座里，一言不发，看起来疲惫不堪。这也难怪，头一天给刘队办“五七”，他就已经累了一天，晚上又相继把舅舅和母亲送到医院，到现在一眼未合。钟强明白，与身体的疲倦相比，心灵的创痛与冲击，更令他憔悴。短短的一个月，三位至亲骤然离去，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够承受？表面上他还算坚强，但他越是这样，钟强越是忐忑不安。他宁愿他就是个孩子样，也不愿意他在平静的外表下积蓄崩溃的能量。

　　“睡一会儿吧，到家我叫你。”钟强疼惜地摸摸小强的头。
　　“我不困，钟叔。”
　　“不困也把眼睛闭上。休息一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嗯。”小强轻轻应了一声，把眼睛闭上了。

　　如果不算办刘队的后事，这个家钟强已经有日子没来了。记得他刚到警队时，经常会跑到刘队家来蹭饭，有时在外边喝多了酒，他送刘队回家，他不敢看刘队爱人责怪的眼神，常常是在门口丢下一句“嫂子，还留口气儿”，掉头就跑。嫂子是个好人，对他关怀备至，他心里很感激。后来成了家，来的次数也少了。
　　打开房门，屋里一片凌乱，昨夜的慌乱一览无余。钟强把小强径自送回卧室，强行把他按到床上。
　　“你躺一会儿，我去把客厅收拾一下。”他对小强说。
　　他刚转身，小强一把拉住他，“钟叔，你别去收拾，陪我在这儿呆一会儿。”
　　他发现小强的眼圈红了，自己不由得有些心酸。他在床边坐下，拉住小强的手，“小强，听叔的，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

　　小强扑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钟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紧紧地搂住他。
　　过了一会儿，小强平静了，去卫生间洗了脸，回来在床上坐下。
　　“好点了？”钟强问。
　　“嗯。”小强点点头。
　　“那睡一会儿吧。”
　　“我睡不着，钟叔，”小强揉揉眼睛，“你和我说说话吧。”
　　“好吧。”钟强点着一根烟，到客厅拿了烟灰缸，在床边坐下。“昨晚吓到你了吧。”
　　“是啊。”小强叹口气。

　　“给叔叔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啊？”
　　“昨天不是给我爸办五七嘛，我们在殡仪馆呆了一天，最后舅舅开车送我和妈妈回家。”小强开始讲述，“一天基本也没吃东西，回到家，妈妈随便做了点饭。我没胃口，吃了一点就回屋躺着了，妈妈陪舅舅喝酒。”
　　“喝酒？”
　　“嗯，主要是舅舅喝，妈妈就喝了两小杯。”
　　“嗯，你接着说。”
　　“不一会儿，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像是什么摔倒了的声音，紧接着妈妈就喊我。我出去一看，舅舅已经倒在地上了，人事不醒。我吓坏了，我记得爸爸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妈妈忙叫我打120，我打了电话，看着舅舅躺在地上，却什么也不敢动，只能等救护车。妈妈更是紧张，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我回屋穿好衣服，准备去医院，可回到客厅，妈妈也——”小强哽咽了。

　　“我知道了。”钟强拍拍小强的肩膀，“你说他们喝酒，喝的什么酒啊？”
　　“白酒。上次爸爸开了一瓶茅台，没喝几口，昨天妈妈又拿出来了。”
　　“什么？”钟强一下子跳起来。
　　“怎么了，钟叔？”小强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说，你爸临去世前喝的也是这瓶酒吗？”钟强紧张地问小强。
　　“是啊。”
　　钟强转身冲到客厅。客厅一角的餐桌上，头一天的饭菜都还没有收拾，靠近墙角的地上，一个瓷质的茅台酒瓶分外显眼。钟强蹲下来，端详着酒瓶，然后站起来，后退两步，摸出手机。
　　“陈队，”钟强盯着那个酒瓶，“派几个人过来，我怀疑刘队一家都是被毒死的。”

Aily

《光盘事件[BL]》 第74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07　17:55:31

　　不一会儿，陈队带了七八个人赶了过来，客厅顿时显得有些拥挤，钟强把情况大致说了说。陈队安排好任务，拉住钟强。
　　“小强呢？”陈队问。
　　“在屋里躺着呢。”
　　“哦。”陈队点点头，“我们也怀疑这里面有问题，但一直在医院忙，没来得及行动。你说的情况非常重要。”
　　“如此看来，刘队也是被人害死的。”
　　“先别着急下结论，”陈队打断他，“我们先找证据。可惜上次刘队走的时候，我们没人警觉。”
　　钟强明白陈队的意思，刘队已经化作一捧骨灰，在他身上，已经无法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钟强忽然很内疚，当时他曾经怀疑过，但是他无法将怀疑的理由说出来。如果当时他坚持，这两个无辜的人应该不是这个命运吧。可是那样就得把光盘事件的前因后果全部兜出来，他做不到。无论如何，这次不能再犯错误了。

　　“得通知医院，保护好尸体，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已经通知了，”陈队说，“其实医院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你知道昨晚救护车把两个人送到了不同的医院，直到今天下午急救中心做回访登记，才意识到两个人的病症出奇地相似，他们已经给队里打过电话了。”
　　“嗯。这个凶手太丧心病狂了，如果他的目标只是刘队，昨晚的两个人就是无辜的受害者，他怎么能下得了手啊？他的作案手段简直一点人性都没有。”
　　“没错，如果是这样，性质就太恶劣了，对警察进行谋杀，而且采用这种疯狂的手段，我还真没有听说过。”陈队看看忙碌的手下，将钟强拉到一边，“钟强，我知道你和刘队感情不错，你可千万要挺住，我们必须一查到底，把凶手抓到，为刘队报仇。”陈队看着钟强，又继续说，“你想过没有，刘队是把酒放在家里，如果他请我们喝这瓶酒，会是什么后果？”

　　钟强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这种可能性太大了。
　　“再说，凶手针对刘队什么呢？如果是因为公事，哪一件事是刘队单独完成的？谁知道还会牵扯到我们谁呢？”
　　钟强注视着陈队，缓缓地点点头。他忽然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调查了。“使者”，你的死期临近了。只是这样的代价，也太昂贵了吧。
　　“你放心，陈队，我知道怎么做。”
　　“对了，钟强，能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小强吗？我估计得在这儿折腾挺长时间，别让孩子再受什么刺激了。”

　　“行，我找地儿。”
日期：2009-06-08　15:16:30

　　钟强把小强带到了许军家，去之前，他曾和许军通过电话，许军很高兴他们来，说又多了个伴儿，这些天可把他憋坏了。
　　到了许军家，许军让饭店的厨子送了几个菜过来，几个人简单地吃了晚饭，小强洗了澡，回到房间休息，他身心俱惫，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许军告诉三儿，晚上就不用呆在这儿了，三儿收拾完餐桌，和他们告别。
　　客厅只剩下钟强和许军，两人陷在宽大的布艺沙发里，许军把受伤的那只腿搭到茶几上。
　　“这一段就让小强在你这儿住吧，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行啊。”
　　“过几天录取通知书也就该下来了，你好好开导开导他。”
　　“嗯。”许军点着烟，“从外地赶回来，累了吧？”

　　“真有点儿。”钟强抻个懒腰，“最近事儿太多了。”
　　“陪你喝点酒吧，解解乏。”
　　“你能喝吗？”
　　“啤酒，没事儿。”许军笑笑，“你去冰箱拿吧，三儿冻了不少。”

　　钟强走过去打开冰箱，里面果然堆满了听装啤酒。“我看你是不想过了。”他回头骂了一句许军，从里面拿了四听，关上冰箱。
　　“你这技术可不行，”许军挪揄，“双手才拿四听。”
　　“还能拿几听？”
　　“我们原来去酒吧，人家服务生一拿就是十听。”
　　“十听，怎么可能？”

　　“一手五听啊，摞着拿。”
　　钟强闻言又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摞在手上，好不容易他右手摞了五听啤酒，左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向沙发走去。啤酒在手上晃来晃去，没走几步，上面的就掉了下来，最后他手忙脚乱，手里还只是剩下一听。
　　“你这样，我要是酒吧老板，肯定不用。”许军看着蹲在地上捡啤酒的钟强，“动静小点，别把小强吵醒了，好不容易才睡点觉。”
　　钟强把啤酒放在茶几上，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探头看了看，小强还熟睡着，他放心地关上门，走回来。
　　“睡着呢，没事儿。”他坐回沙发。
　　“哎，这孩子真可怜，”许军打开啤酒，但没喝，沉思着。
　　“是啊，刘队一家太惨了。那个该死的王八蛋，早晚有一天，都会落在我手里，”钟强打开啤酒，咕嘟咕嘟连灌了几大口，眼神忽然变得暴戾，“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军静静地看着钟强，叹了口气，仰头将一听啤酒喝完，“你会抓到他的。”

Aily

《光盘事件[BL]》 第75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10　14:19:13

　　“其实都怪我。”钟强揉了揉眼睛。
　　“怪你？为什么啊？别把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真的，许军，都怪我，有些事我没法说。”
　　许军转过脸看了看钟强，“哎，算了，那就别说了。”
　　钟强喝了口酒，又点了根烟，“本来刘队去世时，我有过怀疑，如果那时能一查到底，昨天的惨事就不会发生。”
　　“那为什么不查呢？”

　　钟强用一只手捂住眼睛，摇了摇头，“我是怕牵扯到李哥。”
　　“牵扯到李哥？”
　　“嗯。”钟强放下手，“刘队的死可能和十年前的一件事有关，李哥也是。”
　　“是吗？”
　　“是，我原来只是怀疑，但现在看来，刘队也是被害死的，那这一切就一定和十年前的那件事有关，我真糊涂。”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他从未想到过，刘队收到的光盘，根本就不是针对李忆农，而是对刘队的某种警告，这一点现在他刚刚明白。
　　“十年前？发生什么事了？”
　　“到目前我还不清楚。”
　　“你怎么那么肯定，这一切都和十年前的那件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关呢？”
　　“这个——”钟强思忖着能说些什么，“前一段我收拾刘队的遗物，发现了一样东西。”

　　“哦？”
　　“嗯，那上面记录了一些内容，显示李哥的死可能和十年前的一件事有关。”
　　“等等，”许军打断钟强，“照你这么说，刘队应该比你更先知道。”
　　“是这样。”

　　“这也太不合情理了。”许军沉思着，“你是说你在刘队那儿得到了线索？”
　　“嗯。”
　　“如果真如你所言，李哥是被害死的，你又是从刘队那儿得到的线索，而且是在刘队过世之后，那么李哥去世后，刘队就应该能想到这一点。好像刘队和李哥的关系也不错吧？”
　　“他们关系是不错，”钟强忽然停下来，“你怎么知道？”
　　“嗨，我也是听说的。”

　　“那你究竟想说什么？”钟强转过来，看着许军。
　　“我是想说，如果刘队知道李哥是被害死的，他没道理不管啊？”
　　“是这样。”想到自己还曾怀疑过刘队，钟强心里一阵难受。
　　“那他为什么不管？究竟是刘队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压根你的分析就是错误的？”
　　“我的分析应该没什么错。”钟强摇摇头，“也不能说刘队不管，他可能也是知道不久，而且在他去世的头一天，他还和我说要谈谈李哥去世的事儿，但谁成想刘队走得那么快。”
　　许军并没有很快接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掐灭手中的烟，“强哥，我是越来越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在刘队那儿到底发现什么东西了？”

　　钟强直直地盯着许军，半晌，他说出两个字：“光盘。”
日期：2009-06-12　13:13:59

　　“光盘？什么光盘？”许军很惊讶。
　　“就是一张光盘。”
　　“里面有什么内容？”

　　“是李哥和一个自称‘使者’的人的短信记录，还有李哥去世的消息。”
　　“啊？”许军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他问钟强，“你怎么知道那是短信记录呢？”
　　“那本身就是短信的格式，再说在那之前我已经查过李哥的短信记录。”钟强续上一根烟，“上面的内容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使者’这个名称还是第一次看到。”
　　“‘使者’？”许军念叨着，“这只是个名字吗？”

　　“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
　　“你从短信里得出的结论，李哥被人害死了，是吗？”
　　“嗯。”
　　“但是为什么刘队会有这些呢？”
　　“光盘是寄给刘队的。我原以为害死李哥的人这样做，或许是想让刘队做个见证，刚刚我才意识到，根本不是那回事。无论那个人是谁，他给刘队寄光盘的目的，就是在警告刘队：你看，我已经把李忆农干掉了，下一个该轮到你了。”
　　许军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些什么啊？这太玄了吧？”
　　“到今天我总算想明白了，大概就是这回事，一点儿也不玄。”
　　“你是说有人接连谋害了李哥和刘队？”
　　“嗯。”钟强点点头。

　　“谁能做到这一点？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可能和十年前的一件事有关，至于谁能做到这一点，我还真不清楚。”钟强喝光了易拉罐里的啤酒，用力把罐体压扁。“不过我觉得就在我们内部。”
　　“你说什么？”许军吃惊地看着钟强，钟强看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开了。
　　“你疯了吧？”许军忽然很想喝酒，他挨个拿起茶几上的酒罐，里面都空了。
　　“我说过疯话吗？”钟强轻轻叩着头。
　　“算了，你再去拿点酒吧，我看今天是没法早睡了。”许军挪了挪身子，换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点。
　　钟强捧回了几个啤酒，放到茶几上，打开一听，一仰脖喝掉大半。“许军，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都快憋死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是还没死吗？”许军嘴角露出笑意，“只要没死，就还有救。”

Aily

《光盘事件[BL]》 第76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12　17:58:21

　　“来，喝酒。”许军打开一听啤酒，招呼钟强。“这世道就是乱，啥也不能说，一说眼泪就哗哗流。”
　　钟强喝了酒，被他逗笑了，“你学得倒快。”
　　“说说吧，别把自己憋死。”
　　钟强躺在沙发里，把他所知的情况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当然，有关前四张光盘的一切，他只字未提，那是他和李忆农的秘密。许军静静地听着，未发一言。
　　“就这么多了。”钟强讲完，如释重负。

　　“完了？”
　　“完了。”
　　“好，现在你听我说。”许军喝了口酒，坐直身体。嬉笑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消失了，钟强第一次看到许军冷峻的面孔。
　　“李哥在抓捕周亮的时候去世了，至少在表面上，所有人都认为是周亮刺中了李哥，他也因此成为英雄。可是你却发现李哥是自杀，并在周亮那儿得到了证实。在追寻李哥自杀真相的过程中，你调阅了李哥的电话和短信记录，从中发现李哥的自杀可能和十年前的某件事有关。在刘队意外死亡后，你在刘队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张光盘，里面记载了李哥与神秘人的短信来往内容，神秘人自称‘使者’。

　　“后来刘队家人再次离奇死亡，你们发现包括刘队在内，他们都是被毒死的。你意识到，这些都和‘使者’有关。‘使者’的目标是刘队，他的家人是陪葬品。
　　“到目前为止，共有两个直接目标惨遭毒手，那就是李哥和刘队。这使你更加坚定地认为，他们的死亡，的确和十年前的那件事有关，确切地说，‘使者’是复仇使者，只是你用尽了手段，还没有了解十年前的真相。
　　“你最大的软肋，是不能说出李哥自杀的真相，这阻碍了你公开进行调查，也间接地没能防止刘队的家人被害。对李哥，你是失去亲人般的痛苦，对刘队及其家人，除去痛苦外，你还有很深的负疚感。
　　“刘队及家人的死亡，为你创造了一个契机，你可以做你以前想做但不能做的事，公开地对十年前的事件进行调查，而且在目前的形势下，你的调查应该能得到警队同事的配合和帮助。我这些总结，正确吗？”

　　钟强惊奇地看着许军，就好像从不认识他一样。“正确。”他简洁地回答。
　　看到钟强的神情，许军不由得笑了，又恢复了往昔的样子，“看什么看啊，不认识啊？”
　　“我真快不认识你了，”钟强摇摇头，“你不去做刑警，真的可惜了。如果那些罪犯都像你这样，我们可就有事做了。”
日期：2009-06-14　11:53:41

　　“你就别损我了，强哥，说实话，你比我强多了。古人不是说过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其实很多事情你都早就想到了，之所以好像有点凌乱，只是因为你和刘队、尤其是李哥的关系。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可能是这样吧。”
　　“说出来好多了吧？大哥，不是我说你，你也是个人，别老想着成为英雄。弦儿别绷得太紧了，得想办法放松，你不是还想着要给李哥和刘队他们报仇吗?”
　　钟强点点头。
　　“行了，现在聆听你的教诲，”许军给钟强推过去一罐啤酒，“说说你的想法吧。”
　　钟强打开酒，连着喝了两口，又坐起来，点了支烟。“我想，首先这一切一定是和十年前的那件事有关，两种可能，要么是灭口，要么是复仇。
　　“我查遍了十年前的卷宗，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从大周对此一无所知来看，他们做的一定是件很隐秘的事情。他们为什么去做这件事呢？通常的情况是接受领导的委派。最有可能直接指挥得动他们的，应该是当年的刑警队长，也就是现在的市局副局长。他们做的有可能是公务，即便是没有正式立案，也应该会有相关的档案可查；如果是领导的私事，就很难查清真相了。”
　　钟强又喝了一口酒，想起刚刚在省城做过的事，“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没有接受领导的指派，而是为自己的朋友去做事。但是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按照大周的说法，刘队和李哥在元旦前后失踪有一周之久，而且当时正值海滨杀人案开庭审判的关键时期，他们俩同时请假，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所以我倾向于他们是接受了领导的指派，或至少是得到了领导的谅解。
　　“这就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当年的事件，在警队内部，肯定有另外的知情者，而且知情者的级别应该比刘队和李哥高，并且极有可能就是事件的主谋。
　　“从光盘里的短信内容看，他们当年的确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这些年他们一直守口如瓶，想必除了内疚，更多的是恐惧。所以十年过去了，只凭几条短信，就让李哥选择了自杀。
　　“但是蹊跷的是，在最初的短信联系中，李哥似乎并未意识到面临的危险，只是在那个‘使者’提到‘十年前’、‘海滨别墅’等字样后，李哥才乱了方寸，也正是从那时起，李哥频繁地和刘队联系。可能在他们的意识里，危险早就不复存在，短信突然降临，让他们措手不及。”钟强停下来，长长地吐了个烟圈，“许军，我问你，如果我对你是个极大的威胁，在什么情况下，你会认为威胁消失了？”

　　“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你消失了。”
　　“所以你知道吗，有些时候我真的不敢再查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强哥。”他把烟灰缸推给钟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钟强。
　　钟强把烟头狠狠地掐灭，叹了口气，“从现在的情形看，或者是当年的威胁并没有彻底消除，‘使者’前来复仇；或者是警队内部的其他人偶然知晓了当年的真相，利用那件事来清除异己；还有一种最恐怖的可能，当年的主谋感受到威胁，从而杀人灭口。”
　　“可是按照你的说法，短信内容里复仇的意味不是很明显了吗？”
　　“如果我要杀人灭口，复仇是不是一个最好的伪装？”

　　许军仔细想了想，点点头，“的确是。”
　　“那你说，在警队内部，我怎么来查这件事？”
　　“是挺棘手的。”
　　“但是我必须得查下去，不管‘使者’是谁，都不能再死人了。如果不查清真相，复仇也好，灭口也罢，好像都会再死人。现在刘队家里人也出了事，警队人人自危，或许是个公开调查的好机会。”
　　“那这样岂不是很危险？以前没人知道你在调查，现在这样，他能容忍你调查下去吗？”
　　“我能不继续调查吗？”

　　许军注视着钟强，从钟强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神情。“强哥，无论如何，你得保重自己。”许军变得严肃起来，“强哥，有句话老弟不知该说不该说。”
　　钟强没说话，只是用目光询问着。
　　“不管你怎么做，别把自己搭进去。你只是一个警察，抓到他就行了，别做什么傻事。我还是那句话，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就说话。”
　　钟强默默地看着许军，回味着他的话。许军却做出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低下头夸张地喝了一大口酒，发出很大的响声。
日期：2009-06-14　21:57:51

　　说了这么多，虽说心情轻松了些，钟强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或许正是因为光盘事件离许军很远，他才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这些吧。他看着茶几上的空易拉罐，问许军，“还喝吗？”
　　“你要是想喝我就陪你。”许军挪了挪放在茶几上的腿。
　　钟强站起身，又取回几听啤酒，他试着往高摞，但还是没成功，他笨拙的举动引得许军一阵大笑。
　　“笑，就知道笑。腿怎么样了，过两天就是比赛日了。”
　　“那有什么办法，我去不成了，我这德行多给中国人民丢脸啊，你去吧。”

　　“你不去，我去干什么？”
　　“傻啊，你？你知道那票有多难搞？”
　　“你不去，我也不去。”钟强丢过来一句。
　　“行啊，”许军又笑了，“就这么定了，我们都不去，在家里看直播。咱可说好了，那票可不许给别人啊，那就是咱们的，既然咱们不去，就让它作废。”
　　“行，随你。”许军喝了口酒，“小强住几天，没问题吧？”

　　“我没事，只要他没问题就好。”
　　“除了他舅妈，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亲属了，我问过他，他不想去，坚持自己呆在家里。今天队里那帮人不知把他们家里翻成什么样呢，我哪敢让他在家里呆啊。”
　　“没事，就在我这儿吧，我看他和我还有三儿都算合得来。”
　　“那是今天，他累了，我担心等他缓过劲儿来他会受不了。”

　　“没事儿，会挺过来的，我当年还不是一样。”
　　听了许军的话，钟强才猛然记起许军也是在学生时代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觉得自己的嘴笨极了，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和我相比，他算幸运的，至少高考考完了。”
　　钟强看着许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许军的表情淡淡的，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
　　“你没参加高考吗？我记得你说你没考上啊？”
　　“嗨，那是骗你们的，我当初就没考。”
　　“为什么啊？”
　　“给爹和哥办后事的钱都是四处借的，哪还有钱上学？连饭都吃不上了，还提上学呢。”
　　“你们家没亲戚啊？”
　　“那样的亲戚，还不如没有呢。”许军皱皱眉，喝了口酒，“后来我挣了钱，回去给他们扔了几万块钱，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老家了。”

　　尽管许军轻描淡写，钟强还是能感受到隐藏在他心底的痛苦，他扔过去一根烟，又凑过去为他点着。
　　“你辍学之后做什么？”
　　“打工呗。那时候工作不好找，我这个人性子也倔，一路流窜到兰州。”许军弹弹烟灰，抬头看着房顶，“我记得那时正好是夏天，我在站前蹲了好几天，都快饿死了。”
　　“然后呢？”
　　“有一天中午，一个人在我面前站了半天，我都没敢看他，我那时都没什么人样了。他问了我一句，‘想挣钱吗？’”
　　“嗯？”
　　“就是这四个字，然后我就跟他走了。”
　　“你们老板？”
　　“嗯。”许军掐灭烟头，“所以小强比我幸福多了，他不会有事。”

Aily

《光盘事件[BL]》 第77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16　17:55:33

　　钟强歪坐在椅子上，用手支着头，盯着眼前的酒瓶。
　　在刘队家的搜查已经结束两天了，饭菜已经被排除了下毒的可能，嫌疑越来越集中在这瓶酒上。市局技术处缺乏鉴定手段，瓶里的酒已经被采样送到省厅物证鉴定中心进行化验。
　　这是一个看起来普通的瓷质酒瓶，与商场里售卖的其它“茅台”酒没什么两样，但技术处的鉴定结果却证明了它的与众不同：瓶盖完好，没有任何针眼刺透的痕迹，而更神奇的，整个酒瓶的表面，居然只有四个人的指纹，经比对，都是刘队及其家人的。
　　如果省厅的鉴定结果证实果真是这瓶酒导致了刘队及其家人的死亡，那么这瓶酒在被密封之前，就已经被混入了毒剂。
　　所有的人都认定这瓶酒是罪魁祸首，现在欠缺的只是鉴定结果。
　　如今假酒泛滥，随便一个小作坊都可以做得以假乱真。就拿“茅台”来说吧，供货价从五十元到三百元，中间可以拉出十几个档次，你出多少钱，就可以拿到多少钱的货。
　　但是能做到一个指纹也没有的小作坊，应该不多。
　　这瓶酒专门就是用来杀人的。里面的酒应该是真酒。一般喝“茅台”的人都是饮酒的行家，如果是假酒，喝上一两口就会发觉，相比较谋杀而言，几百块钱实在算不得什么成本，元凶根本没有必要冒败露的风险。
　　看着酒瓶，钟强的心中窜起一阵凉意，他仿佛看到了一双阴戾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设计了这一连串事件吧。

　　对“茅台”酒的来历，调查了两天，没有任何结果。这可能永远都是个迷，钟强想。作为刑警队长的刘队，有太多的机会收到各种礼品，小小的一瓶“茅台”酒又算得了什么呢？对于这种事，大家早就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了。就像钟强，从工作开始，烟只抽“玉溪”，又有哪一条真的是他自己掏腰包买的呢？记得有几次有人送来别的牌子的香烟，都不用钟强开口，自然就会有人指点，然后送礼的人急忙去换烟。

　　但是一般情况下，送酒都会送两瓶。蹊跷的是，翻遍了刘队家，也没有找到另一瓶。难道当初刘队只收到一瓶？会是什么人只送一瓶酒呢？要么是和别的东西一起送，要么是和刘队关系很熟。
　　和刘队关系很熟？钟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瓶酒事先警队没有任何人听到刘队提起过，送酒的地点一定不在警队。可能的地点太多了，根本无从考证。虽说酒瓶上可以没有指纹，但送酒的人送酒时总不能戴着手套吧，外包装或送礼的袋子上一定留有指纹，可惜的是，外包装没有找到。
　　这瓶酒是在什么时间送给刘队的呢？李忆农出事前，还是在他出事后？钟强想了半天，也无法肯定。不过从第五张光盘看，后一种可能性大一些。但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钟强站起身，点着烟，走到窗前。不能再只靠自己了，得去找陈队谈谈了，他告诉自己。
日期：2009-06-22　09:52:54

　　钟强没想到，陈队居然会在“西北人家”请他喝酒。
　　钟强到陈队办公室时，陈队正在接电话，见到他，挥挥手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从电话的内容看，说的应该是刘队的事，果然，放下电话后，陈队说是刘局的电话。
　　“这回把局里也惊着了，刘局一天一个电话，问咱们的进展。”
　　“也该惊惊了，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我们也是人。”钟强不以为然。
　　“刘局还行，他也是咱们队里出去的，”陈队晃晃头，“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什么消息，”钟强接过陈队扔过来的烟，点着，“到现在也查不出那瓶酒的来历，社会关系调查也没什么结果，太复杂了，刘队接触的人太多了。”
　　“那也得查啊，一件事都不能放过。我已经告诉晓东他们，把最近五年刘队办的所有案子都梳理一遍。”
　　钟强心中一动，“五年，短不短啊？”
　　陈队看了钟强一眼，看得钟强有些不自在。“也许你说得对，我让他们再往前查查。”
　　“陈队，”钟强不知如何开口。

　　“嗯？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钟强狠狠心改了口，“就是心里着急啊，恨不得马上抓到那个家伙，扒了他的皮。”
　　“谁不是这么想啊？”陈队看看表，“哎，都下班了，咱俩也别在这儿说了，找个地儿吧。”
　　在钟强的印象里，他很少和陈队单独吃饭，如果不是为了刘队的案子，他或许又会找个借口溜掉。他多少有点反感陈队，尽管他从不确切地知道原因是什么。他自忖是个简单的人，对陈队通常是敬而远之，为此刘队还说过他好几次，可他就是改不了。
　　下了楼，他往停车场走，陈队拦住他，说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吧，别开车了。他没说什么，跟在陈队身后。两个人出了院门，很自然地走向“西北人家”。
　　许军住院后，钟强就再没到过“西北人家”。看起来陈队对这个地儿也并不陌生，直接点了小包房。领班见到钟强，刚想打招呼，钟强在陈队身后轻轻摇摇头，小姑娘很乖巧，闭上嘴，把他们领进包房。钟强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特殊的客人，他不想让陈队看出这些。
　　正是晚餐时间，酒店的生意还不错，看上去井井有条，想必许军平素的管理还算可以。小包房是钟强和许军下棋、喝酒的地方，李忆农也来过几次，如今物是人非，钟强不禁有些喟然。
　　“吃什么？”陈队的问话打断了钟强的沉思。
　　“我吃什么都行，没挑儿。”
　　“那我就点了。”陈队点了二凉二热，又叫了一瓶白酒。
　　领班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钟强给陈队上了根烟，又为他点着。
　　“我听说你和这儿很熟啊。”
　　“哪儿啊，”钟强一惊，“就是离得近，来的多几次而已。”

　　“是吗？”陈队看着他，似笑非笑。

Aily

《光盘事件[BL]》 第78节
作者: bgaxp
   

日期：2009-06-23　11:10:05

　　服务员送进酒，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怎么倒？”小姑娘笑吟吟地看着陈队。
　　“平分吧。”陈队看着钟强，钟强点点头。
　　小姑娘取过大杯，将酒平分，转身走了出去。
　　“好像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陈队随意打量着钟强。
　　“不会吧？”钟强挤出一丝笑容，在心底里暗骂自己不够圆滑，“前一阵子我们不还是在一起吗？”
　　“我是说单独，”陈队挠挠头，“你啊，根本就不会装什么，不过也就是这一点招人喜欢。”

　　“是吗？”钟强笑了，“我这个人傻。”
　　“也难怪你和刘队投脾气，你们都很直，”陈队自嘲地笑笑，“哎，我也想简单点啊，但坐这个位置，没办法。”
　　钟强笑笑，不知道说些什么。
　　“原来还想着往上边走一走，后来才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这时服务员敲门送进凉菜，服务员走后，陈队端起酒杯，“来，喝酒，你可是一员干将啊，这一段辛苦了。”

　　钟强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辛苦什么啊，咱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其实陈队你也是个好人啊。”
　　“好人？”陈队苦笑着摇摇头，“刘队这一走，很多事情才想明白。这些天我都睡不着觉，想想自己，马上就退了，还瞎折腾什么啊？”
　　“话不能这么说，陈队，”钟强截断他，“如果没有你，队里或许就不成样了。”
　　“真心话？”

　　“嗯，真心话。”钟强点点头。
　　“好，再来一口。”
　　钟强和陈队碰了杯。
　　“你和刘队关系好，大家都知道，刘队就这么走了，我们都很痛心。”陈队停顿一下，“要知道，我们可是二十年的战友啊。”
　　“嗯，我知道。”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有什么矛盾啊？”
　　“没有啊。”
　　“其实我们真的没有什么，”陈队看着钟强，“大家也不想一想，就咱们这个小小的警队，能有什么啊？”

　　“嗯。”
　　“所以我就想啊，剩下这些日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刘队的案子破了，我们如果破不了案子，将来怎么见刘队啊？”
　　钟强没说什么，举起了酒杯。
日期：2009-06-24　11:08:07

　　两个人酒下得很快，尽管最初钟强还有点拘谨，但他发现和陈队单独在一起，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紧张。两人的话题基本上围绕着刘队的案子。陈队的分析大致符合钟强的思路，事情就明摆着嘛。但关于光盘以及李忆农与此事的关系，钟强只字未提。他一直在犹豫，该在多大程度上说出自己掌握的情况。
　　“干我们这一行，有几个不得罪人的？不过像这种报复还真少见，更别提都快灭门了。” 陈队有些酒意了，声音不觉大了起来，“世风日下啊，连警察都敢碰了。”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吗？”钟强苦笑，“很多人出去都不爱穿警服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谁还去玩命啊，你说碰到事，你管还是不管？”

　　“说的也是，我们的形象没以前好了，哎。”
　　“算了，别提这些了，光我们自己说也没用，还是看看眼前的事怎么办吧。”
　　“嗯。”两人又碰了杯。
　　钟强给陈队上了根烟，又为两人点着。有些话必须得说，不然可能就会绕更大的弯子。
　　“陈队，刘队和你在一起这么久，在你印象中，有没有什么事容易造成今天的局面啊？”
　　“这个，”陈队沉思着，“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说，我们都办了太多的案子，后遗症肯定都有一些。”
　　“这样的报复，肯定是和刘队有深仇大恨，这样的案子理应不多啊。”
　　“嗯，回家我好好想想。”
　　“其实也不一定是局限在我们队的案子。”

　　“你想说什么？”陈队迷离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钟强心中一凛。
　　“我是想说，想你和刘队这样的人，办的不一定都是队里的案子吧？”钟强觉得汗顺着后背流下来，他动了动身子，“也可能领导会交待点什么别的事啊，我们调查时不能忽略这一点，陈队，你说对不对？”
　　陈队看着钟强，半晌没吱声，钟强有点发毛。
　　“你知道什么，对吗？”突然，陈队问他。
　　“这个，”钟强快速地转动着大脑，“陈队，和你说件事，我可没和任何人讲过。”
　　“嗯。”陈队点点头。
　　“刘队出事的那个晚上，咱们不是开庆功宴吗？”
　　“是啊。”
　　“喝完酒，我开车送刘队回家，在他们家楼下，刘队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什么？”

　　钟强盯着陈队的眼睛，看得出来，陈队也很紧张。
　　“他说，十年前他做了件事，心里始终过不去劲儿，最近老觉得有人会找他算帐。”
　　“还有什么？”
　　“没有，就这一句。”这话刘队当然没说过，但事到如今，钟强只能赌一把了。
　　“就这一句？”
　　“嗯，我再问，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陈队不自觉地端起酒杯，又把它放下，“再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原来没想那么多，”钟强显得很懊悔,“我一直以为刘队是因为喝酒。”
　　“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