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那边湿润吗？

dancer

土豆离开我们家乡，去找更肥沃土壤。
临行前，我捧着土豆的头说，你永远在我心里哦。
很俗的话。
土豆就走了，在我16岁的雨季。
我独自撑一把伞，登桥看雨中泛滥的溪水，黄澄澄的泥水。
这滔滔河水看久了晕眩，有的晕眩的人会一头栽下去。再浮不起了。
我总在晕眩前警醒。
土豆说过，这条河很馋的。
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话。



土豆过年回家，口音变了。我不习惯。听着这口音，我都不好上前抱他。
抱他的动作我之前演习好多遍的。
没用上。
开始几天，土豆待我同待其他朋友一样。
后来一天，土豆喝了点酒，就在沙发上搂住我，下巴抵在我头上，喃喃的说：
我的小弟，是我的小弟。。。
土豆的手臂真暖和，土豆的下巴让我痒得笑起来。



过了年，土豆坐的大巴绝尘而去。
人群中只有我摆一摆手，我说再见，平安。
我许这愿，菩萨许是听得了。
我还许了别的愿，却没谁听见了。



我床头的白鸽牌闹钟，滴滴答答跑掉了三年。
我报了土豆在的城市，考取了。
土豆却离开了，去找更肥沃土壤。
湿润的南方，满地都是希望。
对我如外国的南方。



想念小时候老房子的梁上，南方飞来的燕。
也或是北方飞去的燕。
南来北往的燕子，一代代繁衍。
有一天老房子被推到，燕子飞，燕卵碎。
新房子不再为燕子留那一扇窗。
为土豆留的窗呢？
心里开着，可是土豆从南方飞回否？



我说，土豆啊，你那边湿润吗？
土豆回复说，可湿润了，一年两个雨季，每个都是半年。
我说，土豆光有雨水可不行，
土豆要有根，
有根有雨水，土豆就长大啦！
没根有雨水，土豆就烂掉啦！
土豆在那边回复说：呵呵。
我脑子就里配上他那张傻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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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拆了闹钟，再把它组装起。
想不到装起了却多出一个零件，多出一个零件却装不上去了。
爸爸送的闹钟从此停在一个时间。那是闹钟的时间。
我的时间继续着。
土豆又有他的时间。
我的时间是翘课、通宵、暗恋、穷折腾无聊的一天天一年年。
土豆的时间是我的空白。
直到多少年后得以填补。

多少年之后，土豆赤裸着躺在我枕边，
给我读了一条他刚收到的短信：
“狐狸找兔子喝酒，把兔子灌醉后，鸡奸了他。
后来，狐狸又找兔子喝酒，兔子说：我不喝酒了，我喝醉了屁眼疼。”
我笑了，在他怀里笑了。
也想起他跟我说的故事。
南方的故事：
那是海南的一家五星饭店，他在里面做侍者。
那天一个台湾老板让他们陪酒，
后来土豆醉了，睡了过去。
后来在剧痛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赤身露体，台湾客人在后面疯狂地抽插着。。。
事后台湾客人问土豆，愿不愿意跟他去台湾。
土豆想了一下说，不要。
土豆后来跟我说，他那时突然想家了，我的脸孔也一闪而过。
土豆说，他后悔当时的决定了。
我笑笑而已。我知道这是真心话。
因为土豆一生的拐点一闪而过了，如同他的脑海里的我的脸孔。



那天土豆又喝了酒。
他穿着背心露出俗气的纹身。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许愿很灵的。那天我看着哥们叫人捅死，捅了17刀。
我哥们是来帮我打架的。他刚来还没帮上手，就让他们捅了。
他们捅完就跑了，我哥们就抓住我肩头，说“别告诉我奶奶啊。。。别告诉我奶奶啊。。。”
就像泥巴一样瘫在地上不行了。我一肩膀一肚子的血啊，都是他的血啊。
我哥们从小爹不亲娘不要的，被奶奶带大的。
本来该我死的，本来该我死的。。。”



土豆像个婴儿大哭，捶着桌子，推倒一桌的瓶子盘子。
整个餐厅都看我们。我没有表情地看他。
没有人来管他。他们怕他。
怕他龙的虎的纹身，怕他脸上的臂上的疤。
怕他蹲过班房的历史。

他哭声歇了，我说，我许愿不灵的，否则就不是这样了。
他抬起头抹一把泪说，你还许了什么愿。
我想了想，说，
祝你发财啊。



其实我说了谎。



我那年冬天的早晨看着土豆坐车走了，我就摆一摆手，说，再见，平安。
明年土豆再回来，就带我一起走吧。飞到哪里都行。
永远跟着土豆。



“永远跟着土豆。。。。”
十年前的声音，仿佛从闷闷的隧道传过来了。
我也听不清楚，我也看不穿。
厚厚的时间的烟幕，太多声音嘈嘈杂杂的，像黎明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声音好真实啊，可说了什么醒来就忘了。
永远跟着土豆啊！突兀的一句话，没有前言没有后语。
好像射到尽头的箭，飘飘忽忽堕落到深谷里了。



现在我也是这样一只箭
无力再许什么愿了。

完颜小哭

好像回到了看文友的日子。

愤怒的老猫

土豆~~~
哲哥~~~
白狼~~~
小菜菜~~~
记忆深处的一些个人

马陆

发现这里有好多会写文章的同志
有时间可以整理一下，出本合集

复活的三月

看了心被揉得慌

dancer

这种东西确实不宜多看。“揉”这个词用的还挺好。

复活的三月

这个是纯虚构的还是带点儿真实的？

dancer

三个人揉出来的土豆。

复活的三月

原来是虚构的——

dancer

不等于虚构。